城市边缘的阁子‖文/鲸落
城市边缘的阁子
白露折断了秋天的枝丫,蒸发出一丝清新的气息。月下海浪滚滚,像耳边倾泻着整个银河。
那是一座临海的城市,分不清是城市边缘挨着海,还是海的边缘就是城市。
黄灿而肃杀的秋日,我只见它转身后苍白冷漠的侧颜,恰如我在这季节,不痛不痒的一天。
白天过着平凡而正常的生活,一切都按部就班。只有夜深得只能听见暖黄色灯泡发亮,灯丝“嗞嗞”的声音时,一切才会重新鲜活起来,内心汹涌的海才会重新云气浪涌,重叠的树才会雾散见林。
我在一个租赁的屋檐下,做着一场有关文字的梦。时间仿佛是从铺开一纸墨香开始有了生命,我好像听见了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的声音。真实意义上的一天,应是从此开始,童话里王子为公主建城堡,深夜里我为自己筑起一间便利店,我就住在云端的小阁子那里。
经过了繁华喧闹的市区后,来到城市边缘的夜晚,这里的宁静是属于每一个人的。甚至能够听到一种声音从某个小洞悄悄爬出来,缓缓经过你面前,再慢慢消失在另一个角落的声音。
一个人的孤单或许会让我们体会到别样的安静。在坐立不安的寂静中,面无表情地看广播,欣喜地收看综艺,泪流满面地听着城市电台。
城市很大,我们很小。
“今天你错过了谁,谁又错过了你呢?”
记忆中那个永远扇子不离手的夏天,知了永远叫个不停冰激凌永远不够吃的夏天,在我们的不经意间,居然就这么流失了,像水消失在水中。
夏日的悲伤很长很烫,一直蔓延到少年的胸口,烫出一个空洞,秋日萧瑟的冷风迅速地穿过,有只萤火虫在里面飞舞,那里曾经有少年想看的海。
有时在街边买个热乎烫手的枣糕,会在心中拐几个弯,想起家乡那个并没有海的城市,会无数次地眷恋,小学门口包着油纸卖的大肉包子,汤汁十分鲜美。日子的气息是平实的,那里有我最青涩勇敢的时光。
有时是在大雨滂沱,那些听着电台也依旧难熬的夜晚,听着浪潮和雨水夹杂的哭泣,想起家乡那个并不繁弦急管的城市,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在这异乡的屋檐下借宿了一个夜晚。
有时思念来的措不及防。
深夜里,那些我们羡慕渴望的,教会我们卑微而自尊地活着。即使心里装着揉碎的啤酒瓶渣子,即使痛苦得从头到脚浇一盆冷水,也依然要抬头仰望星空。
我不觉得着阁子有什么不好。
阁子很小,有一扇小窗面朝着大海,夜晚海风一吹,窗户总是“吱呀吱呀”地怪叫,阁子里很干净,只有一个书桌一张床。
阁子很破,破到没有屋顶,一大块防雨玻璃马虎地盖着,抬头可以看见无数星星;破到阳台的水泥栅栏缺了无数个角,像坍塌后的废墟,残垣断壁就那样寂静地卧在那里,也没人愿意修补;破到阁子外墙上的水泥被岁月剥落后,墙里的砖块全都悄悄变成了苔绿色。
阁子很旧,书桌还是六七十年代的老样式,有一些木漆脱落了,也有些是被以前地租客抠掉,边缘的一些,还卷着边。灯是需要捻灭的那种,灯罩上积了无数灰尘,灯光却是明亮又安静的,温暖了整个长夜,连白露也成了窗子上的水汽。
但我很喜欢这个几十平米的小阁楼。不是因为廉价,不是因为安静,而是推开窗,能倾听到大海深处来自宇宙的声音;抬起头,可以看见满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