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与羊‖文/我电脑超烫

黑猫与羊

这一天，杨被野猫给咬了。

耳边逐渐响起了风扇的嗡嗡声，八月的蝉鸣亦令人烦躁。杨由梦初醒，倍感疲惫。昨晚又是通宵工作，高强度的工作和不规律的作息让他的身体日渐肥胖而虚弱。已是下午两点，正是夏日最热的时候，被无法吹散的燥热所覆盖，杨昏昏沉沉却难以再次入眠。

“果然还是安个空调吧……”

杨打开手机，看了看余额短信，目光集聚在数字“1495.42”上面。

“哎……”

无力席卷全身，杨瘫软在地上，借着地板享受着一丝地清凉。

“喵……喵……”不知何时，从楼道里传来猫的叫声。

这绵绵的叫声，软弱而无力，但仿佛强力的枷锁，牵绕着杨的心，指引着他打开房门，找到这幼小的身躯。

这是一只小的可怜的黑猫，脸还不及一个拳头大小，瘦骨嶙峋，黑毛之间夹杂着若隐若现的黄毛，杨不知道它是如何从一楼爬到这五楼，这弱小的身躯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跌入深渊。

杨就这样看着它，黑猫也看着杨，发出绵绵的猫叫声。

杨沉浸在这猫叫声中，沉溺在黑猫宝蓝色的瞳孔中，在阳光下如同透彻的大海一般，闪耀着粼粼的波光。他不自觉地伸手想要去挑逗这只黑猫，但是指尖的疼痛把他拉回了现实。

这可恶的牲口居然咬了他！

杨顿时觉得自己置身于火炉之中，大脑中又浮现了昨晚车间主任丑恶的面容，耳边又响起了口无遮拦的滥骂和卑屈的道歉声……昨晚又没有完成堆积如山的任务…….已经记不得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再这样下去工资又会被扣来所剩无几。“都怪你这牲口！”杨无法抑制内心的烦躁于火气，胸口仿佛要炸裂一般沉闷。他将黑猫狠狠踢下楼梯，头也不回地便便上了楼。

杨感到很吃力，工作如此，上楼也是如此。这是一片老式居民楼，老到外墙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老到墙皮已经脱落，老到没有生气，只有一群来自外乡的蚁民盘踞在这里。杨租了个最顶也是最便宜的六层。即便从五楼到六楼只有一层的距离，也让杨觉得上楼是种折磨，肥胖地身躯只要一动，就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从皮肤间的沟隙渗出令人烦躁的汗水。

杨瘫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打开手机搜索被野猫咬后的处理方法。

“……打狂犬疫苗……一旦得狂犬病死亡率100%......”

杨无法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身体感到麻痹，脑中嗡嗡作响，仿佛无数双手从绝望的深渊袭来，想要把他拉入地域的泥沼，他感到窒息，看到指尖渗出得血迹，“说不定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脆弱得生物”杨想，“牲口都有锋利得爪牙，但是人没有，即便是被挠被咬，都有丧命得可能。人虽然拥有牲口无法比拟得智力，但是又应当如何保护自己呢？应当如何从语言的暴力和赤裸裸得嫌弃中保护自己呢？如果……我会死掉吗？……这样也好……”杨知道自己不是lucky boy，即便概率很低，但不幸可能就是会降临到他的头上，这种霉运仿佛从小时候开始就伴随着他，而每每出事，总是由父亲为他善后处理，父亲走后是母亲。母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农妇，只能不断地对他人低头道歉，只能在夜晚偷偷哭泣的可怜妇人，但第二天又总是意志坚定地告诉他，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变得比今天更好。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去卫生所进行伤口处理，但是看着银行卡余额和治疗费，就像看到了远在乡里的老母亲，看到了烈日下田间耕种的佝偻身影。为了补贴家用，杨来到城市打工，每个月省吃俭用省下钱来，都会寄回家。虽然没有多大的本事，不能让老母安享晚年，但是即便是一点钱也好，杨想要让母亲知道，不用担心他，自己在外面过的不错，每个月还能空出给家里分担开支的余钱。

但是现在不行了。

杨不争气的留下了眼泪。支撑着床沿缓缓地站了起来，抹干眼泪，开门，关门，下楼，走向社区卫生院。

一路上，杨没有再看到那只黑猫。黑猫就像被烈日蒸发了一般。臃肿的身躯渐行渐远，身后是破旧的居民楼，从楼道内仿佛又传来黑猫绵绵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