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斋深竹《苦难中绽放的桃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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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中绽放的桃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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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平房,一处庭院,一株桃花树,平静安详。一抹斜阳,垂垂欲坠,一条小河,缓缓流淌。村庄如同一位入睡的老者,淡无生机,这里的生活仿若一所牢笼,压抑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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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的脸庞风霜沟壑,埋藏的伤痛深深不知几许,唯有真切感受到怀里稚嫩的女儿,心底才泛起一丝暖意,淡而不见,却深入心田。女儿诞生,妻子逝世,喜悲不分。二姨生前最喜桃花,下葬那天,二叔将女儿交付亲戚,在坟边种下一颗桃树苗,呆坐墓前,默而不语,木讷的他给了二姨所有的爱情,一生的时光也许只够爱上一个人,更何况半辈子。黄昏,他才蹒跚归来,满眼黯淡,身影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
苦难从不会一触即走,悲剧命运刚刚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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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爹作母,辛苦拉扯到两岁,女儿却迟迟不说话,二叔心里有一些沉重,风雨欲来风满楼。同村人说,说话晚的婴儿有两岁多开口的,犯不着担心。二叔不听,心急如焚,带着女儿进城去大医院。医生诊断地很快,孩子母亲难产时,婴儿窒息时间过长,生命无碍,却影响了智力发育,还患有先天性耳聋。。。这一句话仿佛晴天霹雳,在二叔心头劈开一道沟壑,只感到难以呼吸,整个人世好像都离得很远,很远。
命运如此曲折坎坷,不可捉摸。本就满目疮痍的人生又添一段深不见底的悬崖。前方的路途多舛,悲剧的色调永恒。
正值中年的二叔,恍惚间好似佝偻沧桑的老人,背着女儿一步步回到村头平房,他重重地关上门,隔绝了人世。门后大概是我永不愿见到的黑暗,那里是阳光照不进的角落,只有苦难默默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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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年一晃而过,二叔更加沉默,尽心照顾着女儿,感觉仿佛有了些生气,更像是有了些人气。只有三岁智力的女儿,话也不能说,对二叔满是依赖,在桃花将开时,不时站在树下,翘首以待,安静的像是站在另一个世界。春风雷雨过,一树桃花开,生机勃勃,散出淡淡香味,若有似无,弥漫了庭院。二叔抱着女儿,立在树下,看着孩子对着满目桃花痴痴地笑,压在庭院上空的乌云一扫而空。桃花可能是她见过最美的事物了 ,亦是她母亲最爱的。
也许,大概,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阴暗中仅存的一点光明。直到,二叔女儿的死讯某一天突然传来,措手不及,让人揪心。二叔没看住,她独自跑出门,在门前不远的桥上不慎跌落。。。她被二叔葬在了二姨身边,回来就砍了桃花树,生命的最后一丝烛火惨淡熄灭。很久以后知晓,二叔的眼睛那时早已不能清晰视物,这才发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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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外上学了,家也早已搬进镇里,远离了那个村,只有父亲时常回去老家,顺便看看二叔。父亲说起过,二叔已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常得同村亲戚照看,苟且度日。他门前不远的小河那边,被人承包做了果园,种上了桃树 。
后来,一次和父亲一道回村,正逢河边桃花开放,花色纷呈,好不热闹。傍晚经过村头时,二叔家的门募然打开,披着乱糟糟头发的他,颤颤巍巍跑上桥,父亲赶忙跟上去扶着。瘫坐在桥上,不知是对着夕阳,还是对着天空,亦或者是对着那片桃花,他喃喃自语:你们又回来看我了。说罢怅然大笑,凝神细听,满声凄怆。
我走至他身前,只见混浊的泪水流过饱经沧桑的面容,慢慢滴落,也许他只是不愿清醒。生活于他而言真的不如死亡来的亲切。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人世间最绝望的莫过于大笑后的泪流满面。
那天的夕阳映红了整个天空,整片桃花林,桥上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作者简介
站在人群外的一枚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