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鸡《我二舅叶灵凤》
我二舅叶灵凤
对于我,书的钟爱,与其说由于知识的渴慕,不如说由于精神上的安慰。因为摊开了每一页书,我不仅能忘去了我自己,而且更能获得了我自己。
——我二舅
先从我二舅的名字说起,他原名叫叶蕴璞,叶灵凤是大家熟知的笔名。他还有些有趣的笔名,比如临风、亚灵、霜崖,是不是很有些网络小说男主角的感觉。
看图片你们就能知道他是个帅哥,还是个文学青年,早些时候很是受小姑娘待见。二十岁出头,他就进了创造社,那真叫个意气风发。我给你说说当时创造社的人员,郭沫若、成仿吾、郁达夫、张资平、田汉、郑伯奇,不敢说个个顶尖,可在当时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要说最有名的就是我二舅和鲁迅的故事了,刚好这事就在他进创造社的那段时间。二十来岁就和鲁迅结梁子,这算不算年少有为?在我看来,这事确实是二舅不对,不过那时他也是年轻气盛,为此他也算吃了大苦果。
那时有些像今天,流行骂名人蹭热点。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大概是1928年,当时文坛流行骂鲁迅,各种杂志跟风一通臭骂。我二舅怎么说也是创造社小鲜肉,文坛小将,头脑一热就画了幅漫画,如下:
还配上一段酸话:鲁迅先生,阴阳脸的老人,挂着他已往的成绩,躲在洒缸的后面,挥着他'艺术的武器’,在抵御着纷然而来的外侮。
要说这时鲁先生还不算气的话,一年后我二舅就真是······用现在的话说叫“作死”。他在小说《穷愁的自传》里描述主人公的一段写道:“照着老例,起身后我便将十二枚铜元从旧货摊上买来的一册《呐喊》撕下三面到露台上去大便”。也许二舅是真的心大,但不管说者有无意,听者是总有心的。
事实证明,人作死不一定会死,但很可能会比死还难受。鲁迅骂二舅的话不少,如流氓画家、跟屁虫之类的,这些都不碍事。最让他难受和耿耿于怀的是“汉奸文人”这个骂名,虽然之后平反,去掉了这顶帽子,但那时二舅已经去世了。
三七年抗日战争爆发,不久后二舅因工作到了广州。三八年广州失守就到了香港。至此我和二舅失去了联系,等到后来才陆续有了他的消息。
和二舅闲聊,提起初到香港以文为生的艰难,写了很多赚钱文章,特别是性文化小知识的。放在今天看,那就是性野史,全是些名人轶事民间传说。我摘录几段:
守宫砂制法:以朱砂和牛羊脂与守宫(壁虎)食之,日久则腹作赤色,通体透红,五月五取血涂妇人臂,作朱砂痣,与人交合即灭。
卢梭是被虐狂,露体狂,少年时耽于手淫,在他的忏悔录中皆有提到。
断袖指汉代幸臣董贤,一日与皇帝同寝,枕着皇帝衣袖,皇帝起床怕惊动他,命人断袖。
这些都出自他的《书淫艳异录》。
还谈到了鲁迅先生,二舅承认当年对鲁迅的态度不够好。但文章里没见他写过。我看过二舅的日记,其中写鲁迅的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晚年二舅也就是看看书写写文章,没有太多事情,平静地活着,最后平静地去世。
现在离他去世也有四十来年了。听人说到二舅,也只是因为有人读到鲁迅骂他的文章,才获悉原来还有叶灵凤这么一号人。说起来不知是悲是喜。
(注:叶灵凤并非我二舅,只是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