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华 || 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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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文|刘建华
故乡的老屋老了,老得就剩下依稀可见的废墟,连一点儿土墙的痕迹都没留,唯独那石头砌成地房沿坎子还在风雨飘摇中孤独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和道场连在一起的菜园子地,荒草杂乱无章,这一切,预示他的孤独与落寞。
然而,那些斑驳了的记忆又时而带着久违而又感动的影像在我的眼前闪动,久远的就像翻阅他人的历史却又紧紧地贴近并一直叩动着我的灵魂深处,怀念的泪光中,我的感觉就像喝了一壶老酒,苦辣酸甜中,飘散着浓浓的醉人香气和夹杂着瑟瑟的酸楚,心中感慨万千却又无从说起,凌乱,破烦,纠结,焦虑,矛盾,自责,卑微……心有千千结,无人能感同身受。
老屋就座落在离乡村公路不远的低矮处,没有掩映于郁郁葱葱的柞杨桦柳之中,如果不是我儿时亲手种的樱桃,板栗,李蜜树的话,真不知道当初这里曾有一户人家,果树都已长得高大葱郁。偶尔鸡鸣狗叫,还有那树梢儿上飘出的袅袅炊烟,才会感觉到回故乡了,感触到了浓浓的乡土气息,儿时的感觉,无限的回忆……
老屋好像是民国末年的,记忆中的老屋是小四间的老房子,木头框架,用土墙填充间隔而出四间,堂屋的门是可以拆卸的门板,全部卸下,就是通透的大大门面,可能当时的家族是经商的。没有问过父辈,也无从考究,只能从这样的屋子结构判断,听别人说依稀当初家族很繁荣昌盛,好像到了老老太爷手中家境破败。
老屋依山而建,大朝阳,门前是还算小一马平川的土地,四季更替,或葱绿,或金黄,或生机勃勃,或萧瑟枯竭,只有那条小河不论四季,不知疲倦的依着河堤静静的流淌,流向南方……
门前的那条河,虽是小河,但一年四季流水不断。尤其是每当春天水下来或者是夏季三伏大雨时节涨水,它便像一匹奔腾的野马,也能挽起很高的浪花,昼夜不停地咆哮着。
水很浑浊夹杂着树枝泥土,把河里的娃娃鱼都呛上岸了,那时候根本不稀奇那个东西,长相丑陋,浑身腻黑的鱼,我们听到像婴儿哭叫声,就会顺着声音觅去,用石块砸死它,丢进河里。随着时间推移,环境的破坏,现在的娃娃鱼少之又少,频临灭绝,成为国家的保护物种。
老屋的房前左右没有多少果树,只有樱桃、李子、板栗和核桃树。春天来了,一场春雨过后,布谷鸟一声啼叫,人们便开始忙碌着耕种。每当这时,那两棵樱桃树和李子树花儿就次第开放,远远望去,不像一片花海,但也很美,阵阵风吹过,花雨满天飞。
夏天,牵牛花一路疯长,那红的、蓝的、紫的,五颜六色开满菜园子篱笆墙,和豆角、黄瓜缠绕在一起,丝丝缕缕,难分难解,于是,就缠绕着向上攀爬,一直爬上地头的李子,樱桃树。
还有那道场边林立的麻杆花也不逊色,争先恐后的争奇斗艳,竞相开放。应该说,从五月开始,樱桃就熟了,惹得左邻右舍的馋嘴孩子攀爬折枝采摘,把菜园子的菜践踏的一片狼藉。父亲甚怒,挥刀把樱桃,李蜜树一并砍了,现在看到的葱绿树木是第二次的生命。
冬天的老屋,是一年四季最难熬的季节。因为我的故乡是出了名风大,一年四季很少不刮风。每当冬天的寒风刮起,屋子里虽然不是四下透风,但是能装卸的门板缝隙,只能算是一种隔断,根本挡不住那瑟瑟的寒风,好一点,有一个温暖的火炉,温暖的火炕,那时候的乡下家家户户都有火炕,可以边烤火把火炕也烧热了。
在寒冷的冬晨,我们一个个蜷缩在被窝里赖床不起,母亲就会一个个地为我们烘烤棉衣。催促我们起床,于是,我们便一个个鱼贯地跃起,争着抢着烤火。那时候经过母亲烘烤的棉衣是多么的温暖和温馨,在懵懵懂懂的幼小记忆中至今尤新。
冬天,大雪的日子,大人们躲在屋子里在火炉烤火烧炕,离得近的人家便聚在一起南朝北国地侃大山。我们小孩子则会逮麻雀,满地都是雪,鸟儿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一大清早,道场周围的菜园子篱笆上就落满了麻雀儿,叽叽查查叫个不停。
于是,孩子们一个个敞着个怀儿,趿拉着一双大棉窝窝,到院子里在雪地上用木棍使劲地扒拉几下,扬上些许小麦或金黄的苞谷面,找来筛子用木棍支上,于木棍上拴一根细绳一直扯到屋子里,顺着门缝儿往外看,待麻雀儿进到筛子底下抢食吃的时候,瞅准了机会一拽绳儿,木棍倒了,筛子扣下了,孩子们便鱼贯地冲向筛子去捉筛子底下的麻雀儿……
老屋的记忆并非都是美好,她曾经和我一同承载过许多的苦难,我那并不快乐的童年。
依稀还记得我五岁,那年六月一个大雨倾盆的日子,正当我们兄妹三人无忧无虑各自玩耍的时候,母亲突病去世,那个情景至今难忘,我以为母亲睡着了,大声的哭喊,母亲还是一动不动的,静静地,慈祥的躺在哪里,清楚的记得不知谁的一句话:“快!快!华子,咬你妈的脚后跟,就能醒过来”我扑上去,使出吃奶劲咬着母亲的脚后跟,但是终未没有能让母亲醒过来,还是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老屋。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母亲的容颜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但那种思念永远不会丢弃!愈发浓烈!
母亲的去世,老屋就像一个没了娘的孩子,空洞的门窗犹如老屋瞪起一双黑洞洞的大眼于风雪中恸哭,老屋仿佛也失去了生机,缺少温暖与温馨。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的童年就成了灰色。老屋在长达二十多年之久没人管理修缮,成为了风烛残年,早已坍塌的一塌糊涂,根本不能居住。
老屋承载了我儿时的欢乐,也曾经托起我许许多多的儿时梦想,而更多的是她伴随着我度过了一个个蹉跎岁月,和我共同承载了许许多多的苦难……
还记得,那一年春寒料峭时节,在一个月色朦胧的早晨,我踏着下玄的月光,在一片狗吠的欢送声中,我离开了老屋,登上了去西安班车,翻山越岭,一路向西,向西……
随着我漂泊的脚步渐行渐远,老屋日渐颓废衰老,不久便浑然倒下,从此,再也没有站立起来。
时光像流水,四十年转瞬即逝,老屋早已不复存在,只有门前的那条小河,还在静静地流淌,但再也没有昔日的波涛,道场边的那棵核桃树也已老去,佝偻着树枝,斑斑驳驳的躯干像一个老人,颓废不堪,父亲砍过的樱桃,李蜜树也重新长过,唯独就是那棵板栗树,可能与果实有关,浑身毛刺,无人折枝,长得异常的茂盛,这一切,就象记忆里飘过的一支歌。
大概是我真的不年轻的缘故吧,每每闲暇之余,总有一种怀旧的心理,而怀旧却又总是与故乡与老屋的情结扭结在一起,每一次回到故乡,总要到老屋的旧址上去看看,回望的目光里,我似乎再也走不出这片故园的土地,走不出那种怀念。
老屋,我的老屋,你是否怨恨曾经与你为伴,依你遮风挡雨的主人不来与你握别?不来与你相依?你是否埋怨过多难的命运中有太多的无情,总给你太多的苦难与不幸?如今,我就站在你的跟前,很想与你对视,与你促膝交谈,可你已经不复存在,根本无法激活你已成为过去的辉煌。
老屋,我亲亲的老屋,短暂的生命过程里,你将像一枚印章永远地印在我的心里,刻进我的骨子里,叫刻骨铭心?
老屋,我心中永远的老屋……
刘建华,笔名荒城布衣,陕西省商洛市柞水县人,职业自由人,爱好文字,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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