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粳米茶
徐振萍
现代生活的丰富多彩让人流连忘返,一些曾经在岁月中给我们留下过美好记忆的事物,也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了。比如,母亲最喜欢做的粳米茶,虽然只是粗茶淡饭,却有着朴素和温情,在我记忆的沃土中,早已生根发芽,蔓延滋长。
记得在我的读书生涯里,确切地说,在初中时的20世纪80年代,家里生活贫困,温饱一直是全家的追求。父亲在商店工作,母亲在外做小工。在小镇的东面有个粮站,每个月母亲都让我拿着父亲的购粮证,买些米回来,那时计划供应,大米的价格为每斤一角三分二和一角三分六,数量有限,这些米不够一家人吃,时常要到市场买些高价大米补充。粳米便是其中之一。
每到夏天,酷暑难熬。傍晚时分,母亲在家的门前地上洒些井水,父亲搬出几张长板凳,搁上门板和凉匾,露天而眠在当时也是一种幸福和快乐。母亲在灶台前忙里忙外,她把白白的粳米洗淘干净,倒入锅里翻炒,一股脆米香气弥漫灶间。放水煮熟后,舀进大碗里慢慢凉起来。这就是晚饭,碗里金黄色的粳米涨得胖胖的,吃到嘴里松软绵柔,喝一口米汤,沁人心脾。母亲亲自做的小咸小菜有苋菜梗、萝卜干、腌菜瓜、黄花菜等,家里人各取所需,怡然自得。母亲的精心劳作,物质生活的匮乏并没有击倒我们,反而成为子女们值得珍藏一生的美好回忆。
与粳米茶呼应的是糁儿粥。糁儿粥一般是牙齿不好的老人食用的,用买来的一些碎米头煮成粥。在我读高三时,正逢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幸的是我患上了可怕的伤寒病,大病初愈后,在学校里苦苦赶补功课。记得那时在寒冬季节,有一次母亲在风雪交加中给我送来午饭,因病肠道功能不佳,硬一点的东西都不能吃。母亲冒着凛冽的寒风,步行穿越大坝,篮子里装着温暖的汤婆子和滚热的糁儿粥,还有我喜欢的黄花菜。我不知道母亲是如何回家的,想起来,她在满是结冰的大坝上行走,肯定要摔不少跟头,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听她讲过。
大学毕业后,我已在江南工作。好多次从老家出发前,母亲都会在我的背包里放上几个罐头瓶装的黄花菜,里面盛有她对子女永远关爱的情怀!虽然,我也把母亲接到江南住过几年,想让她享享清福。她也做过几次粳米茶和糁儿粥,可我却吃不出旧时的味道。现在母亲老了,再也不必终日为我们操劳,如今的生活与我年少时的经历始终在纠缠和困扰,而我内心深处对梗米茶的怀念依旧,那温馨的记忆永远都不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