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的宽度—油画提白与多层罩染

写在前面的话

文/赵大千

提白罩染的技法是写实油画传统的训练和表现技法之一，传统绘画大师多深谙此法，诸如提香、伦勃朗、卡拉瓦乔等…这一技法的优势，在于孤立了单色阶段（素描）和上色阶段（色彩），能够更加明确各阶段的作画目的，并高效的加以完成。多色层技法的本质是色阶与色层，即：把单色画阶段（提白或其他不透明亮色）与传统素描（有色纸提亮）训练无缝衔接；而上色阶段（透明或半透明颜色），又承接了坦培拉材料技法的传统，层层递进，从而在色彩层层叠加的过程中，形成丰富而厚实的油画质感。

我对油画色层关系的认知与追求始于2009年，那一年同于老师与各位师兄在美院的后红楼（已拆迁）度过了难忘的暑期时光，我们把它定名为'自修班'，并且从那以后，保持着每年夏天写生画画的传统，现在看来其实就是于小冬工作室的雏形，感慨颇多…不多煽情，进入正题！

课程概述

1、专业基础知识与课程前期准备

2、画作起始阶段

3、画作过程阶段

4、常见问题

5、课程的进阶与退阶

6、当代优秀画家的传承与启示

1、专业基础知识和课程前期准备

增强理论基础知识最好的方法是看书，推荐两个：多奈尔的技法圣经和贡布里希的艺术发展史。

常识性的问题朋友们也可关注我之前发的博文：巴洛克绘画的技法表征研究（上、中、下），链接如下

http://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150462654868758

http://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150809397986461

http://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151513520968687

研习传统绘画最好的方法是观看和揣摩大师原作。下面先分析一些对我启发较大的大师作品，渐渐带入到我们的课程核心。

我们都知道德加是印象派的画家，是油画和色粉画的大师，曾受教于安格尔，所以提白罩染技法自然不在话下，这是一幅只提白不罩染的单色画。

我忘记了在哪本书上看到德加曾说起：你需要先画好一幅素描，然后这添一些颜色，那添一些颜色，它就好像真实的一样了。你看这幅画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

较早把提白罩染有效形成系统性的大师是提香。

传统绘画并不是拘谨的艺术，更不是工细的代名词，而是一种认识世界的方式和态度。它带给你的是一种生理性的，视觉化的细致，这个问题，鲁本斯给了我们答案。

鲁本斯（Rubens）的创作草图，有些时候比其正稿更加奔放自如，薄厚与遮透关系更加明确有力。研习大师未完成的作品与创作草图，是我自己深入学习与掌握传统绘画的途径之一。

伦勃朗的小稿，现藏于柏林的老绘画陈列馆。

单色画的经典！

伦勃朗《夜巡》局部，油画重色底提亮的经典范例，经科学仪器分析，这幅画的罩染层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多，这让我们应更加关注色层遮透的'效率'。从而制造丰富的层次感。

笔者在阿姆斯特丹游学时摄于国立美术馆

我很喜欢的一幅委拉斯凯兹作品，薄厚和详略关系处理得不能再好了！

视觉艺术的魔术师！遮透关系一目了然！

委氏是'偷巧'的高手，问题在于他有能力'偷巧'！

下图，基本上就是提白了，也没罩染，直接成经典了！

埃尔.格列柯，熟练掌握提白罩染技法的西班牙画家，带有矫饰主义审美倾向。

底层做的坚实，肌理明确，表层染的透明，颜色丰富。

里贝拉提白罩染画老年人属于一绝 。

可能和题材相关，里贝拉画圣人哭红的双眼，我们却可以理解为染色区域和提白区域的差别。

里贝拉画老人经典的'拉丝'。

里贝拉的手的习作，可以把原理和作画意识看的很明白。

在佛罗伦萨赶上Carlo Dolci的特展，特展不让拍照，不让拍也拍。提白罩染的典范。

Carlo Dolci的两幅素描。

研习凡.戴克的好资料。不是只能使用黑白画底层才是提白罩染，灵活运用才是王道。

17世纪画家雷尼的作品局部，染的区域大家可以看的很明确。

夏尔丹的作品，提白提得准确而敦实！他是18世纪脱离开洛可可风格的'劳模'！

夏尔丹作品局部

洛可可时期另外一位我喜欢的大师是华托，《皮耶罗》中的局部，提白罩染。

对莫罗的认知往往停留在，引导并启迪了野兽派画家马蒂斯，但请看这幅画，面无血色的人头和女子的对比，不就是单色阶段和上色阶段的对比吗？传统的技法和理解。

在巴黎的莫罗之家看到海量他的素描和油画，造型的体系和思想意识体现的淋漓尽致！

法国学院派的画家波纳特是我喜欢的画家，但好像被宣传的不多。传统技法掌握娴熟，作品朴厚而大气！

Louis-Welden Hawkins的作品，掌握传统技法的性格画家。人物总是处理成提白不罩染，背景或衣物却有颜色。

马奈的作品局部，提亮中掺合了肤色，事半功倍！

方丹.拉图尔画的马奈，传统提白罩染技法。

徐悲鸿的老师达仰.弗里昂作品，安息日的玛格丽特。

俄罗斯画家列宾的习作，严格意义上来讲属于重底提白的范畴，只不过提的是一个带有色彩倾向的不透明颜色。

列宾早期对笔触和层次下过很多功夫。

波兰画家马特义科的作品局部和草图，形容暗部'薄漏透'一点也不为过。

纳比派画家维亚尔的素描和油画，这两幅是传统的提亮色技法。第一次听说他是在儿时看《印象派绘画史》的书中，看到请他画肖像的女贵妇告诉仆人：'赶紧把屋里摆放的各种装饰品和瓶瓶罐罐收起来，维亚尔先生要来了！他会把那些东西都画出来，他爱画这些东西胜过画我！'我笑了…

Paula Modersohn-Becker 19世纪末期最重要的早期表现主义女画家，31岁死于难产。她的一些作品内核仍然具备传统绘画的气质。重色底提亮完成。

三个我所喜欢的画家的同样题材（委拉斯凯兹，菲利普. 德. 尚拜涅 和波纳特），同样构图形式的作品，流露出的是对传统的敬仰与传承！这让我想起何家英先生言：真有传统者总想为创新开路，真求创新者不会拿传统祭刀。

尚拜涅的作品局部，所描绘的题材是基督受难，此时的基督在垂死之时，体无血色（用色饱和度很低），但对我来讲，这简直就是提白罩染的经典学习范例呀！

菲利普.德.尚拜涅肖像局部，绘画语境中的'真实'。

Dennis Miller Bunker 的肖像画 虽不是同一幅画，但可以理解为是单色阶段和上色阶段

想要三步并作两步采用提带有倾向的亮色来作画，需要画家具备更优良的色彩修养。

非常喜欢的一位匈牙利画家本.久拉的作品，薄厚和虚实处理得无懈可击！

丹麦画家哈默修一虽然整体颜料层都薄，但从明到暗的遮透次序仍然是存在的，这一点和以色列画家阿利卡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整体色调不同。下图可以明显的看清提亮的色层，染不染我觉得已经不重要了。

曼奇尼被萨金特称为当时最好的画家，他深谙古法，不拘束，薄厚关系做到了极致，是提白罩染灵活运用的典范！

Thomas Couture大画中的两只脚让我印象深刻，有一只是重画还是修改来着，提白后没有最后完成。

克里姆特是太能画了，把形画准是一种境界，把形画出高雅的美，那可就难了！他做到了！

课程前期准备

提白罩染在于小冬工作室弟子班课程中，往往安排在素描变式训练（三支笔素描）和雕塑课程的后边，这样会起到一个融会贯通的作用。为了更好的了解被描绘的对象，通常需要先画模特不同角度的素描，这样做的目的是：更好的深入把握和体会眼前的世界。这一训练同样可以用头像泥塑来代替，目的是相同的，但用有色纸作'加减法'来体会对象，可以更好的起到预热的目的，更快的进入'提与画'的'游戏'规则中。欧洲学院派传承了450年的传统素描从拉斐尔开始系统化。

荷尔拜因的作品在《巴尔格素描教程》中经常被引用。

有色纸提亮素描有着悠久的历史。

鲁本斯再一次拉高了传统素描的高度。

门采尔的色纸提亮素描。

雷蒙.卡萨斯的素描形神兼备。

克里姆特的素描，美的体验。

文森特.梵高的传统技法素描，在他手中却超越了传统的表现力。

徐悲鸿先生受教于法国学院派大师达仰，他的色纸提亮素描。

徐悲鸿先生画的印度人素描。

徐悲鸿先生作品。

素描的功能性

于小冬教授言：'西藏写生，总是见太多生动威猛的好形象，时间有限，不可能全部画成油画。这三支笔，记录了比铅笔更多的信息，丰富的细节刻画和深入的质感层次，可以接近油画写生的过瘾状态。'

于小冬教授作品

传统素描有一大功能，是为画家创作做准备。德加的这幅素描，就是如此。

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画家沃特豪斯的素描，也是在为其创作做准备。

一幅完备的素描将会为画家创作节省大量的时间。德拉波.杰拉斯.德雷柏创作素描。

素描的效率

于小冬教授作品

于老师作画与做事都注重效率，他经常提到的一个作画意识是：只有一次机会。要求观察的准确和下笔的果断。我非常推崇这句话，因为看迈克尔.乔丹和科比.布莱恩特'最后一投'长大的一代人，应该可以更好的理解'只有一次机会'意味着什么，呵呵。

我画我的姥姥的素描。

作品局部。

我的人体写生作品，模特张师傅曾是飞行员。

萨金特是肖像画的天才，对于多角度的观察和体会被描绘对象的特征和情绪，并高效的加以完成，可谓高手！

看到上述素描习作，我们大概可以了解他的《M夫人》为何成了传世之作。

萨金特多角度素描

2、画作的起始阶段

我为了画油画《我的学生凯西》，首先做了多个角度的素描。康颂有色纸、红粉笔、白粉。

3、画作的过程阶段

我先用粉笔打稿，用泰伦斯的定粉液固定画面，然后在其上面制造透明的有色底。进而开始提白的单色画阶段。

每一层得罩染必须等待底层干透。

更加具体的操作过程将会在弟子班中进行呈现。

完成图《我的学生凯西》亚麻布油画 40cm*40cm 2018

这幅画的媒介剂用到了威尼斯松节油。

我的油画《她的肖像》亚麻布油画 50cm*50cm 2018

这是我的一幅纯粹的单色画训练。用到的颜色不止黑白，还有铁红和生赭，这涉及到我们如何定义'单色'。

我的一幅带有创作性质的小幅人物肖像《冷山》40cm*60cm 粗粒亚麻布油画 2018。这幅画预先制作的是不透明的有色底。

用较稠的厚油拖笔，制造浑厚的油画质感。

眼睛的局部。

我的作品《脚的习作》坦培拉木板油彩 50cm*50cm，木板绘画有着与画布截然不同的物质感。是体会笔触与薄厚的良好介质选择。

4、常见问题

以下我截取了部分博友在绘画操作中具有代表性的疑惑与问题，这同样是很多朋友遇到的问题。

部分大师作品出现的材料问题

克拉姆斯科伊的一幅作品，不知怎样造成的，表层出现了脱落，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两个色层。

格瑞兹的一幅作品，上层的覆盖层太薄，或过于透明，会使下层'埋'的冷色层'翻'，这警示我们要注意覆盖表层的厚度。

在过深的底子上提白或亮，需要更厚才能遮盖住底色。

白色颜料或色粉，在岁月中逐渐失去了覆盖力，底层'翻'了起来。

5、进阶与退阶

进阶

可尝试临摹大师经典作品

于小冬教授临习的委拉斯凯兹作品

退阶

可尝试静物或风景的提白罩染训练

6、当代优秀画家的传承与启示

恩师于小冬教授的作品，全面的能力让他能够从容的掌控画面。这也与他数十年如一日笔勤，长期画素描有直接关系。

奥德的两幅素描。有色纸提白完成，用素描的材料体验的是提白罩染的过程。

意大利画家阿尼格尼的肖像画。他是熟练掌握坦培拉技法、油画技法与油性坦培拉技法的画家。抛开所谓的技法，真正起作用的却是他的传统素描功夫。

在有色的基底上一提一画的原则伴随始终。

弗洛伊德早期的作品，灰底提白的意识也是在的。

个人风格是一个逐渐演变的过程。

忻东旺老师的作品。

观察的深入，理解的彻底。

概念设计师林冉的作品，功力深厚。

当代画家罗伯特费里的作品，前面的女人体，其实基本上就是停留在了单色画阶段。

在红色的基底上用白粉笔起稿，然后作油画提亮训练。

费里的素描。

当代画家Catherine kehoe的作品，提'高'（亮）的意识依然在起作用。

当代画家Guy Denning的作品，离不开对于素描传统表现手段内核的熟知。

画家科隆.鲍恩的有色纸提亮素描

在潘世勋先生的著作中记录的画家赛尔努斯，用卡拉瓦乔式的方法提白罩染完成创作。

美国当代画家的作品，夸张的造型背后却是精湛的提白罩染技法。

美国当代画家的单色画阶段。

日本画家小尾修的单色画阶段。

王玉琦先生的作品粘稠的油画质感非常吸引人。

比利时画家爱德.史蒂文斯的作品，构图形式可能变了，但依然是古法用笔！提白罩染的方法，或者只提白，不罩染。

最后让我们谨记徐悲鸿先生的恩师达仰告诫他的话（来源于影视剧），共勉吧老铁们！

想了解更多，体验完整版课程，加入我们，我在于小冬工作室弟子班等你。

赵大千

于小冬工作室成员、弟子班讲师

中国少数民族美术促进会会员

天津画院青年美术创作中心画家

天津师范大学津沽学院特聘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