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呓语《古诗十九首》】之二十: 浮思䋈语之 ——《古诗十九首》中情人思远的行为透析

《涉江采芙蓉》(其六)“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欲采芙蓉遗远道;《庭中有奇树》(其九)“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攀奇树折荣遗所思。前者一行途,旷远有“思”;后者一庭院,家中有“感”;前者涉江采,不易;后者攀条折,轻举;前者欲寄芙蓉,芳草难承相思;后者欲遗奇树,馨香路远莫致。

两者诗均为相思难托,乡愁难递。唯寄之幽怨一腔,愁恨一筐。前者情重,“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后者情缈,“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重情者,终为情所羁绊;缈情者,或因情而伤神。言情之轻重,背后见人之性情。

山遥遥,水迢迢。相思,翻山,涉水,终抵达。

《孟冬寒气至》“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书札,寄语长相思,久离别。情人三岁置书怀袖,其“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温柔的承受,敦厚的相信,其情笃挚诚,不忍见疑于君,反倒将已心剖出,以解君之不识不察而疑窦丛生。

《客从远方来》“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端绮,文彩双鸳鸯,睹物即见人,物之轻,承情之重;物之远,传情之长。一句感慨“故人心尚尔”,纾解了多少痴情相思,消融了多少疑窦丛生于万里之外。一端绮,再次续结了若有若无之相思,裁决了欲断将断的缘深缘浅。以胶投漆,明志见心。

遗书札,遗端绮。从“书札”“端绮”见两君之心性。一重精神之交流,一重物欲之寄托;收信之情人,于岁月里置腹剖心,惟忧惧己心。收绮之情人,于万里外解惑故人相思,惟忧惧他心。一者不忧他,忧己;一者不忧己,忧他。

四首诗,一“采”一“攀”欲遗将遗;一“书札”一“端绮”两相遗。相同的离情,不同的呈现。细剖之下,见人之各性情,见人之各所思。一勇武情重,一飘忽情缈;一温柔笃厚;一果决泼辣。《古诗十九首》之情人思远,其行为方式,成为千载以下,情人相思行为的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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