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行 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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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行  车

文｜子曰归处

记忆里，自行车在我小学的时光充满了温暖和父爱。父亲是我的小学语文老师，早上来不及，父亲就会让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或者自行车前面三角板站着，然后从镇头的家骑到镇尾的学校。还记得，我还吃着早饭，父亲已经在门外高喊：“快点儿喽，来不及哒哟……”。我抓起书包，跟妈妈匆忙喊“妈，我不吃了，上学了！”，然后骄傲的一阵小跑，就坐上了自行车后面。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感觉由父亲载着上学，可是无上的光荣。骑过了理发店，理发店的老董高声打招呼说，“上学啦”；骑过了钢材店，秃头的牟老板开玩笑说，“迟到哒哟……”路过小卖部，小卖部微胖的杨阿姨调侃，“又坐爸爸的自行车上学啊，好幸福啊！”自行车载着我，风一般的穿过了整个小镇。这个时候我的心情是雀跃的，就像四月的阳光，温暖而美好。

坐后座时，能感受到父亲高大的身子，很有安全感。站在前面三角板，对8、9岁的我来讲就比较刺激了，常在下坡时，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似的，充满了惊险。那应该是我最早的冒险了罢。还记得那个时候，有自行车还是属于经济比较好的表现。

这次回家，偶然和父亲说起这段童年时光，和关于自行车的美好回忆。父亲沉默了十几秒，直到孙女说，外公哭了。我才发现父亲的眼里有泪花闪动。记忆里，父亲从未在我们面前掉过眼泪，我有点惊慌，“爸，你怎么了？”我静静等着父亲的回答。父亲摘下眼镜，把眼里的泪花拂去，再戴上眼镜。然后眼神渐渐深远，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父亲说，那时候自行车可贵了，花了他120块钱。那个时候的120元，可不是小数目，要好几个月甚至1年的工资。永久牌自行车，那可是他最最心爱的东西。后面却被人偷了，父亲伤心了很久。常常梦到自行车又回来了，有时梦到自行车就停在家门口，亮亮的闪闪发光；有时梦到抓到了偷自行车的人，自行车又还回来了；有时梦到在原野自由的骑行……各种各样关于自行车又回来了的梦。父亲又摘下眼镜抹了下眼角，语气稍稍平稳了，说这样关于自行车回来了的梦一直做了很多很多年，父亲说直到前些年才没做了。父亲曾经拥有过两辆自行车，一辆凤凰牌骑坏了，一辆是永久牌。自行车曾是他年轻时最心爱的东西，然而最后也没有找到。

现在自行车可以共享了，而父亲已经70多岁，虽然仍然健康，却不会再骑了。在物資匮乏的年代，人们往往更会珍惜物品，也更注重质量。而物资过剩的现在，还有什么心爱的物品会让人魂牵梦萦，这么多年呢？

如果不和父亲聊起这段往事，我竟不知道，我记忆里关于自行车的美好的童年记忆，还含着父亲不为人知的心酸故事。当然，一定还有和自行车有关的父亲的所有年轻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