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爱花之心


爱花之心
山东德州 橘子
我有个毛病,甭管看到什么花儿都拔不动腿儿,非要凑过去看一看,闻一闻,还得摆pose玩玩儿自拍。这倒也没什么,爱花之心谁没有呢!可我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臭手,临走总要掐一朵花儿占为己有。挺过分的是吧!没办法,手不由己啊!
追溯起来,我这个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准确地说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更准确地说我打小就爱花儿。我家是个大家族。小时候叔伯家的兄弟姐妹多,爷爷奶奶看着一大帮孙男娣女,喜欢归喜欢,逢年过节的花销也少不了。闺女爱花儿,小子爱炮。一进腊月门儿,我们这些小孩子就特别乖巧听话,一得空就在奶奶跟前晃悠,有事没事的就喊她一声奶奶,叫得她眯眯笑。不光嘴甜,还特有眼力劲儿,一会儿给她端杯水,一会儿给她扫扫地啥的,这么卖力地表现,不为别的,还是为了过年的那份礼物嘛!
大年三十一大家子都得围在奶奶的老屋子里吃团圆饭。天还没黑透,村子里已经有了零星的炮仗声了。我们这些孩子赶忙跑去奶奶家,从大到小,一字排开,仰着小脸儿等着奶奶发赏。女孩子一人一朵绢花,男孩子一人一挂红皮炮仗。其实每年的礼物都是这些东西,但当属于自己的那份礼物稳稳当当捧在手心里的时候,心里还是美得不行。孩子的心就是这么容易满足,一丁点儿的快乐都能像气球一样膨胀得鼓鼓的。我在家里的大衣柜壁镜前斟酌思量好半天,一朵粉红粉红的绢花终于很喜庆地开在了我的辫子梢上。要是戴两朵会更好看的。瞧着镜子里那个圆头圆脸儿圆眼睛的小丫头,我很中肯地对自己说。
再搞到一朵花儿,谈何容易,那么多人,那么多眼睛贼着呢!我敢打赌,和我同样贪心的决不止我一个。狼多肉少,这就要看怎么样儿哄得奶奶神魂颠倒了。其实我嘴挺笨的,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但要得到绢花的决心却不小。一整天我都耗在奶奶家里,就在她眼睛能看到的视野里晃悠。我也不说话,我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胡黏糊,我就那样静静地,倔强地耗着。大有得不到绢花誓不为人的赖皮劲儿。不得不说我这招挺绝,最后奶奶颤着一对小脚,走进黑洞洞的里屋,宝贝就在屋里头,不大会儿她捧着一朵绢花招呼我。我绷着小脸儿,沉着冷静地走过去,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扑腾,很平静地接过绢花外加一块儿桃酥,那神情好像挺不情愿似的,就好像我对于奶奶额外的疼爱,碍于面子,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出了她家的门,我一路狂奔,心兴奋地长了翅儿。于是大年初一挨家挨户拜年的时候,其他的兄弟姐妹们无不惊讶地发现我的辫子上开出了两朵粉红的花儿,那咬牙切齿的神情恨不得吃了我。
再长大一些,我就不怎么愿意戴绢花了,总觉得那玩意儿忒土气,再说了,那玩意儿早就不时兴了。每次奶奶再分花儿的时候,我当真是碍于面子勉强接受了。
不知怎么得,我又迷上了家里的石榴花,那花儿是真的,有香味儿。五月里,满树的红石榴花儿像着了火似的。我站在树底下,想象着这么美的花儿如果是戴在我的辫子上会是什么情景?我不敢明着摘花儿,我妈不让,她说那些花儿都是宝贝,带小葫芦的是石榴果,不带葫芦的是授粉的花儿。总之,只要是看见我伸手,我妈凶人的大嗓门就会神奇般地不定从家里的什么地方冒出来。
我不管那套,这么一树好看的花儿白白浪费,这不是我的性格。趁着黑天,我偷偷摘了一些石榴花,藏在书包里。我把卡子卡在石榴花花柄上。一溜出家门,我赶紧把石榴花卡在辫子上,黑黝黝的辫子,火红的石榴花,嘿!真漂亮。春燕看了眼红,我一番思量,用石榴花换了她一本小人书。
没几天我摘的那些石榴花就蔫巴了,春燕死乞白赖地要回了她的小人书。她这人就是这么眼皮子浅,没远见。我可舍不得扔掉那些花儿。后来我干脆把花儿搁在毒太阳底下暴晒,一晌午就晒成了干花,颜色稍微有点暗,但依然好看。我把那些干花用细线串起来,挂脖子上。一串红晕晕的石榴花项链又把别人的眼珠子羡慕成了兔子眼。

我的爱花儿之心随着年龄的增长非但没收敛,反而更嚣张了。一到春天我就满世界寻花儿去。红的黄的粉的,桃花杏花蔷薇花儿,就算是墙角旮旯的一丛野菊花我也不放过。我怀疑我上辈子是只蜜蜂,这辈子寻花儿而来的。
这天我又跑出野了,很幸运,虽是暮春时节,我仍然寻到了一株开得正盛的蔷薇花,粉嘟嘟的,真招人稀罕。我站树底下举着手机一顿猛拍,过足了花儿瘾,顺手掐了一朵儿。搁鼻子底下闻着,刚想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站在我跟前儿,一本正经地说:“阿姨,不能伤害花草树木,你摘花儿,花儿会疼的”。我一下怔住了,嘴巴咧了咧,挤出来一个很傻很傻的笑。我像个做错事的傻孩子一样扭扭捏捏地杵在那儿,手里的花儿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啥也别说了,我这该剁手的坏毛病真得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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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迎春,笔名橘子,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德州市作协会员,作品常见于《山东工人报》《齐鲁文学》《鲁北文学》《德州日报》《德州晚报》有作品获山东省职工原创文学大赛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