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元平 | 四十多年前,读高中时的那些事
时光再回到四十多年前的1979年的秋天。那一年,我从格化司台社中初中毕业。通过全县统一选拔考试,被格化司名高中录取。按照当时我们商都县教育局的办学方针政策,经过全县统一考试,考试成绩优秀者,首先被商都二中录取(校址在商都县城),成绩中等偏上的被乡下公社的几所中学录取。乡下公社的中学有十八顷中学,玻璃忽镜中学,屯垦队乡中学,格化司台中学共四所。成绩中等偏下或最差的学生,无论哪所中学都不予录取,或辍学或留级补习,任其自由选择,全由自家情况而定,政府不去约束,也没有出台有关义务教育的章法。
乡下公社的四所中学,原则上只招收附近公社的初中毕业生。只要成绩符合招生条件,不受年龄限制。比如格化司台高中,除了招收本公社的学生以外,还招收附近章毛勿素公社,八股地公社,西井子公社,大库伦公社共五个公社的学生。但也有个别例外,这就看学生各自的社会,家庭关系,略有变动。当时,商都一中只招收县城内的初中生,因为校内没有宿舍,当然个别有条件的乡下学生也可以进入商都一中就读,但需要自己解决住宿问题。所以解决住宿就成了当时乡下学生进入商都一中的最大的难题。我初中毕业,考试成绩是中等生,只能到户口所在地的格化司台高中入学。格化司台中学1979年秋季,招收了两个班的高一生,17班,18班,共有100多个学生,基本都是前面讲过的五个公社的生源。但年龄参差不齐,小的有十五六岁,大的有二十来岁。还有个别其他乡的,甚至还有外旗县的。我入了学,被编入十八班,班主任是白凤鸣老师。语文老师,张崇厚,马年轻;数学老师,燕中元;物理老师有两个,曹锦德,姚佃林;化学老师,翁才;英语老师,王华,郝玉两个。刚入学时的那种心情,真有点儿说不出的感受。按说我读初三时,平时的学习成绩,在学校也是上等生,结果没有考进商都二中,让我心情沉闷了好一段时间。究其原因,当时也说不清楚,反正马马虎虎答了卷,大脑有点不清醒。现在只能到格化司台中学入学了,想到这里心如乱麻,总之没有好心绪。
1979年是个农业丰收年。秋天,地里的庄稼一片金黄。我们村生产队长正组织全村社员开始收割小麦。我接到录取通知书的一周就开了学。为了去学校,我找到了生产队的畜牲队长说明了用车的意思,队长就派了一辆三套马车送我们两个人(当时我村只考上两个),到十几里外的格化司台中学去上学。要知道,那时还是“大集体”时期,1976年“文革”刚刚结束,1977年刚刚恢复高考,以华国锋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刚刚粉碎了“四人帮”,全国教育形势正向蓬勃方向发展。多少年来,村里的学生寒、暑假送行李到学校,都是由队长配集体的马车接送,已成了多年的惯例。三套马车拉着我们两个人的行李,书箱,从村南大路出发,一路上坐在马车上,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道路两旁的景物多么灿烂,也没有心思去看。只想象着将要入学的中学是什么样的。不到一个小时,马车就到了中学的大门,学校的大门朝西,两扇高大的铁门紧锁着,铁门中间又开了一扇小门,人们就排队从这扇小门出入。进了校园,一排排红砖高房矗立在校园内,园内树木林立,浓荫蔽日,简直有点迷路,就像是现在去了陌生的大城市一样,一切都感到很新鲜。我们找到了报名地点,报了名,又找到了各自的宿舍,真是有点儿迷糊转向。好在墙上贴有提示的标志,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忙碌,安排了宿舍,基本安顿好了,我们紧张的心才松懈了下来。宿舍内南北大床,至少能住二三十人,从床的一头看另一头,还得放眼远望,床上一律铺着崭新的草垫,宿舍墙上贴着标语,有一种浓郁的学习氛围,木门,木窗,玻璃锃亮。这对当时的学习环境来讲,这已是很不错的学习环境。
经过两天的报名,四面八方的学生陆续到了学校,校园内人山人海。加上原来四个班,共六个班,三百多名学生,另外还有许多家长。男男女女,花花绿绿,有高有低,却没有一个认识的,倒是发现有几个漂亮的,女的居多。至今记忆还在,刻骨铭心。
我们十八班的班主任白老师,刚刚师范毕业,二十多岁,一表人材。方脸浓眉,身材高大,标准的中国男人。其他老师,老的也老,小的也老,因为那时候人们的生活水平低,还没有资格讲究穿着,人们表现的都很苍老,那时温饱最重要,大部分老师家庭人口多,能解决了温饱,那就是有本事的富裕人家。完全不同于现在人们的装束,老的年轻,年轻的更年轻。
四十多年来改革的深入,社会的发展,文明的理念,让我们商都的经济也迅速腾飞了起来,生活中除了解决温饱,精神文化也不断提高。爱跳舞的,爱打扮的完全由自己做主,经济基础保证了上层的消费。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们,装扮的就像四十年前三十岁的少妇。站在十米以外根本看不出“少妇”原来是“老太太”。教我们课程的那些老师,白老师最年轻,当时刚刚结婚,还没有小孩儿,如今他已近七十,但仍然神采奕奕,风度不减。其他大部分老师四十多年未曾见面,也不知道消息,内心颇为想念。
关于老师们的学术水平,在《我的那些老师们》中已作过详细说明,这里暂且略过。下面就讲讲我班的同学,先把他们列出来:高林变,邢富,王新,彭英,李瑛,高世利,马汝秀,王跃,郝文明,杨峤,杨进忠,郭秀峰,朱发,武巨金,温秀清,任美,刘孝明,任悦,田利生,叶美中,马润楠,赵振旺,王宏,王杰,任生财,任登科,王义,魏月旺,吕子林,王振文,刘玉堂,王悦,牛树华,吕凤英,陈月娥,杜恒林,孙仁,马英,竺元平,刘成林,樊四虎,陈继珍,荆开有,郑风兰,巩宏义,郝富,牛付奎,贺景,庞英,张奎,张文斌等,还有个别的已记不清了。那时候的生活水平,只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才能体会到。六十岁以上的人基本知道,五十岁以下的人很少知道,四十岁以下的一般不知道,就是这种状况。我们班五十多个人与我的生活水平差不多,每天吃一顿白面馒头,一顿玉米面,要知道我们比家里吃的还好一些,因为每个家庭都是尽量给念书的孩子们吃好,可谓是做到了省吃俭用。至于新鲜蔬菜,那是不可能有的。咱们商都北方“大集体”时期是不种蔬菜的,即使生产队有个小菜园,也是只种一点点像白菜,萝卜,南瓜,那都是适时令的,节气一过就没有了。南方的各样蔬菜我们见都没有见到,像茄子,西兰花,菜花等只是在连环画里面见到。那时候是计划经济时代,条件不允许南北交流。老家的土豆倒是不少,天天吃水煮土豆,一把土盐,一把当地榨油之后的副产品,老家叫“麻生”的东西,加水后胡乱地在大铁锅里搅拌,加热煮熟,这就是副食蔬菜。但也不多,有时甚至连土豆皮都不剥,还不如现在农村老家那样,喂猪都是土豆泥,和城市人的饭店一样。就是这样的生活条件,但我们这一百多个学生大多数都勤奋刻苦,晚上点煤油灯也要学习到深夜,与现在不提倡刻苦,只讲究幸福,不提倡努力学习,而追求快乐学习,放松学习,宽松学习是两种观念。那时候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如今教育的最终目的是幸福,只要是感到幸福了,心里宽松就达到了教育的终极目标。刻苦学习与否不是唯一的标准。那时候我们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并不是感情麻木,不晓事理,而是特殊时代造就了一代特殊的人,高中二年同桌不说一句话,时代不让说,你要是违反了,将会受到不同方向的攻击,认为你放荡,没安好心,居心不良,感情轻浮,甚至更难听的“流氓”,“水性”,班内有几个干部家庭的子弟,他们也不敢放肆,只能自己在心里矛盾地想一想,比我们普通的人多想一想,这就已经是十分优越了。当时有没有找对象的现象,没有,绝对没有,想不想找,想,但不敢,家庭社会不让你敢,这就是我们这一代的特殊所在。
如今这五十多个同学遍及全国,祖国的四面八方都有他们的身影,这都是当年点煤油灯”点”出来的,不是宽松“宽”出来的。2016年夏天,格化司台高中的同学举行了一次盛大聚会,这次聚会在商都转了个遍,也吃了个遍,想一想当年,看一看现在,真有千言万语也表达不尽心中的感慨。沧海桑田,万千变化,时隔四十年后的聚会,让花甲之年的我们更深深地体会到社会的进步,人类的文明,城乡一体化给我们带来的巨大变化。
同学之间在交谈中又回到了80年代初的学生时代,又一次放开了思想畅谈了一回,这些爷爷,奶奶们无不动情落泪,这是那个特殊的时代造就了我们这一代。每当节假日,星期天,男女同学回家都是步行,少则十来里,多则几十里近百里,从早晨一直走到傍晚才回来。返校时仍然步行,像这样的事情与零零后的年轻人讲,简直就是“长征路”。二年的高中生活不觉得就结束了,1981年7月高中毕业了,那时农村生产责任制在全国尚未彻底推行。但大集体的生活模式已名存实亡,人们对集体的概念开始渐渐淡化,正向着私有转化。到了1983年,农村土地彻底下了户,成了“包产到户”的翻版。我们这一届的高中毕业生,当年没有一个考入大学或中专的,有条件的留级后继续补习,没有条件的大部分都回了乡。女的找了对象,成了家,男的挣钱也开始找对象谋划未来,结束了十年来的学生时代。纵观我们求学的高中二年历史,正是几多感慨,五味杂陈。从生活学习,到理想信念,从努力奋斗到夕阳暮年,几多的风雨兼程,几多的打拼磨练,才开辟出了一方自由的天地,闯出了一条通畅的大道,同时见证了改革开放给我们带来的丰硕成果。展望未来,我们有信心,再奋斗却感体力不支,我们只能在这灿烂的阳光路上指引新一代,向着更加绚丽的新时代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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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元平
【作者简介】竺元平,生于1964年2月,1984年参加工作,大专学历,中学高级教师,喜欢阅读,擅写回忆性的散文,常作历史性的探索,热爱生活,向往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