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孤岛的鲸
山河海阔,人间烟火
一年的结束总是伴随着无尽的伤感与遗憾,当白昼拉长,星夜裁短,所有的温度开始趋近零点,数不清的人和事挥手一别便不再相见,开启另一个无比寒冷的冬天,尽管他们早已对世间的悲喜看得过分透彻,想象着自己这一生大闹一场之后便悄然离去。
江湖梦是梦,梦醒了,人留在心里。少年志是志,志尚存,梦却已远去。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只是我们恐惧离别。2020的寄语里曾经饱含祈望,而今却零落一地落英。『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此经一别,真的再见。每个人在缅怀的是什么。是我们再也回不去的时光,是精神领域被鲸吞的疆域,也是我们逐渐变成妥协中的拥趸。当时代的微尘变成沉重山峦落在每个人身上,又何尝不是强迫自己习以为常呢,到了这个失去的年纪,时间会打破层层滤镜,看穿我们欲望的止境。记忆里的榜单换上了越来越陌生的名字,辉煌和灿烂周转的速度快过了红眼航班,时间在改变规则,财富在修正野心,美好却变成海,在每个人的窗外迟滞停留。而所谓人生,大概是离别铸成的雕像,横亘在永恒的现在,闪着暖光。
岁月真的是从来不肯偏爱于谁,就像现在的北方,出门便是满眼萧萧落叶,生老病死,四季更迭,有太多事情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了,所以只能开始学着接受,接受我们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有多么的渺小,然后怀抱一颗赤子之心跳入滚滚红尘之中,感受爱恨情仇,体会五味杂陈,轰轰烈烈的热闹一场,便值得了。
无论是天妒英才,还是寿终正寝,逝去即是一种撕裂般的情感决堤,作为生者,一种饱含离愁别绪的的焦虑油然而生。舆论感慨“一个时代逐渐落幕,90后开始学会失去”,而在90后之前,70后、80后这批社会中坚力量似乎早已适应了失去。即便如此,我们仍能通过这一年拼凑起来夕阳和黄昏,在风中反复拾起,反复割舍。不确定性对于每个人来讲,都有更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社会大众顺应着时代,却又和时代缠斗,现实就想siri,有问必答,却从不主动提问。这种不确定性更能击中当代人的敏感心灵,我们在飞速奔涌的时代洪流中追逐,往往会忽略一些对我们而言最为重要的东西,如健康、亲情、信仰等,漠视珍惜,珍视名利,其实很多人淋过雨,只是无论如何都想借你一把伞撑过阴天。
有人曾经问金庸先生:“人生应如何度过?先生答:“大闹一场,悄然离去。”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谁都无法预测将要发生的事,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有时候,来日方长抵不过世事无常。正如昨日英年早逝的游族网络创始人林奇先生一样,他曾写下“给岁月以文明”的呐喊,却也敌不过商业暗箱后的龌龊与卑劣,逝于投毒阴谋。
TED上有个很火的视频,是关于一道填空题:“Before I die, I want to _______.”这道题很勾人。视频讲演者将题刷在所住小区的墙壁上,一夜之间,就填满了各式各样的答案:
在死之前,我想亲100个男孩子
在死之前,我想拥抱一头刚出生的小象
在死之前,我想再抱她一次
在死之前,我想种一棵树
在死之前,我想过隐居的生活……
正所谓,未知死,焉知生?中世纪的僧侣会在房间挂上骷髅头,作家蒙田要拥有一间面朝墓地的窗户,苹果的乔布斯每天自问“如果今天是我此生最后一天,我该如何度过?”不同人群面临的人生阶段有异,所表现出的焦虑感特点鲜明。青年群体在学业负担、未来人生发展、人际关系、就业等方面都存在大量的不确定性,前段时间,年轻网友们疯狂转载各种“锦鲤”,就被批为青年焦虑的重要现象,急于通过“暴富”“巨奖”这类看似光鲜的东西来消除奋斗途中的不确定性,实际也是一种“丧”的表现。
生活中的不确定性无处不在,我们自以为无所不知却总难以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正所谓“世事难料”、“人生无常”、“旦夕祸福”、“前途未卜”就是这种状况的写照。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我们尚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类辩证思维来使我们达到内心的平和,可为何到了当代,我们会对不确定性产生越来越深的焦虑感?或许舆论场里的众生相能够告诉我们答案。夜继续旋转,我们的胸腔冰冷,身体滚烫,因为抱着遇见美好的期待,在我眼里最险峻的崎岖也走得温柔。年复一年,四季再来,生活不是攀爬高山,也不是深潜海沟,它只是在一张标配的床上睡出自己的身形。
Praising what is lost makes the remembrance d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