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故事 | 空心病疗愈之旅：活着就是一种修行

01

他意识到自己心理问题的严重性，是从身体机能衰退开始的。

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每天要睡12个小时以上，像被一股力量吸在床上；心跳减慢，最严重的时候，心率一度降到50多；听力变弱，音乐要放到最大声才听得到……开始还能玩玩游戏转移，后来觉得游戏也没意思了。

甚至女儿的出生，也没能给他的内心带来一丝颤动。麻木得太久，心已经钝了。

家人不理解他，开始表现出嫌弃的态度。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但不知道如何改变，也没有心力去改变，他形容那时的自己“像被困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找不到出口。”

女儿满月时，一个在完形工作的朋友来家里看望，看见他当时的状态，说：“你需要改善生命的质量。”

这话一下子击中了他。就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再不靠近火源，就要灭了。他决定自救。

02

他从小就像个小大人一样，孝顺、懂事，努力考出好成绩讨父母欢心。

父母关系不太好，经常吵架、打架。家里气氛一紧张，他就开始不安、恐惧。

从小到大，父母只在意他的成绩、表现，却不关心他的心情、感受，他的欢乐与悲伤。

他记得高考成绩出来时，他一点都不开心，可他的不开心父母看不见。一边是忙着庆祝的父母，一边是心情低落的他。他觉得自己更像个“工具”，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期待。那个分数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分数没有意义，上学没有意义，活着没有意义。他早早就患上了一种病——“空心病”。

北大心理健康教育咨询中心副主任徐凯文是这么描述“空心病”的：

得了这种病的孩子，他们有着强烈的孤独感和无意义感。他们从小就是最好的学生，最乖的学生，他们也特别需要得到别人的称许，但是他们有强烈的自杀意念，不是想自杀，他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活下去，活着的价值和意义是什么。

他曾和完形的莫子老师探讨过，这种无意义感和什么有关。得到的答案是，空心是因为对世界的感知出了问题。

一个孩子对世界的感知来自与父母的互动。如果父母的逻辑是，你必须做到A，我才能给你B，那么孩子会形成这样的经验：我只能表现得好，否则就会被拒绝被伤害；我不能表露自己的感受，那是危险的。

久而久之，这个孩子会逐渐忽略乃至压抑自己的内心体验与感觉， 只去关注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自己怎样才能得到别人更多的物质或精神奖励。

割裂自己的感受，也许是一个孩子潜意识中的生存策略，但这种策略的反噬力量却是可怕的，因为被隔离的情绪和被压抑的需求不会凭空消失，它们只是被压到更深的潜意识里， 在人生的某个时刻，以一种伤害性的姿态爆发。

03

这种爆发前的征兆，在他的成长历程中，曾多次显露头角。

初二那年，因为父母关系恶化，他的成绩开始下滑，觉得上学是一种煎熬，索性回家。父亲踹他、打他，他站着不动，说“你打死我吧。”

父亲见硬的不行，就逼他干粗重的农活，他实在受不了那份苦，只能回去上学。父亲为此沾沾自喜，却不知道，隐患已经埋下了。

他说，我去学习，只是害怕。

初三时，离中考还有两个月，他突发急性阑尾炎穿孔，是爸爸把他从家里的车站一直抱到县医院。他疼得冒冷汗，心里却有一丝暖暖的感觉。那是他唯一 一次觉得和爸爸有了连接。

直到高中毕业，靠着爸爸那无意识的一丝温暖，他逼着自己学习，尽力满足父母的期待。稍微用点功，他就能跃进前三名，但他打心底厌恶学习，努力对他而言并没那么有意义。

在父母的心满意足中，他上了大学。大一时，很多科目在及格线上飘过。到了大二，最后一点上进心也消失殆尽了，成天成宿的玩游戏，整个人浑浑噩噩，完全迷失了人生的方向。

状态极差时，他也找过办法解脱，去图书馆看弗洛依德的《梦的解析》，看积极心理学，但发现没用，无法解决自己的问题。他形容那时自己的状态：“漫无边际中，人就悬在那里。“

大三时，他在宿舍的阳台哭着给妈妈打电话，说自己不想活了。妈妈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沉默。那一瞬间，他心里的绝望又增添了一根稻草。

这个世界仿佛一座孤岛，而自己是岛上唯一的人。自那以后，他开始彻底自我放逐。

连续一个月，一节课都没去上过，不眠不休地玩游戏。他说，与清醒时内心的煎熬相比，玩游戏时那种体力透支的痛苦，似乎还轻一些。

以前，当他把漂亮的成绩单拿回家时，爸爸逢人就说“我儿子就是我的骄傲。”现在，他已经好久没从爸爸嘴里听到这句话了。

当他不再上进、无法做到爸爸嘴里的骄傲时，他能感受到爸爸越来越瞧不上自己了。家里人也由一开始的不理解，渐渐变成嫌弃。

04

熬到大学毕业，他带着深深地绝望和无力感，在生活中挣扎着，努力让自己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

女儿和完形都是上天送他的礼物，让他从麻木中开始苏醒。

从抑郁走向正常，会有一个非常焦虑痛苦的阶段。当感知力由钝化逐渐变得敏锐，他的情绪也跟着起伏不定。曾经，为了刺激自己，他需要拼命掐自己的大腿，如今，他竟能真真切切感知到“痛”了。

有一次，母亲病了，他突然觉得很心疼，于是上前抱住了她。妈妈问他怎么了，他轻声说：“没啥事，就是想抱抱你。”妈妈狠狠地哭了。

当感受之门开启，爱便开始流动。

他始终记得在完形听到的那句话：不管你多么痛苦，痛苦终将过去，不管你多么幸福，幸福的潜能是无限的。

其实，他一直期待大杨老师能帮他解决一个始终困扰他的问题，那就是，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但是整个高级班五天四夜，大杨老师都没有回答他。

奇迹发生在不久之后，他偶然在住酒店时看到了一部电影。他甚至忘了电影的名字，只记得某些片段直击灵魂。他用枕头蒙着头，足足哭了半个小时。第二天从酒店大门出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他对人生的意义太执着了，结果被这个问题抓得死死的。当这个执念被扎破，他问自己：“难道一只蜗牛只有爬出完美的粘液才能成佛？”

他不再苦苦求索人生的意义，反而每一刻都感受到了活着的意义。

他想起了高三那个一直把他当竞争对手的同桌，后来查出白血病，不得不提前退出了这场竞争；他又想起以前一个发小，在他上大学时突然出车祸，生命早早陨落……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谁都无法下定论；死亡又是什么？谜底无人知晓。

也正因此，人生才变得丰富而有期待。

那么，我们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在从生到死的这条路途上，尽早让自己的生命觉醒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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