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亩荷田】荷籽︱此情可待成追忆
文/荷籽
县作协成立多久,咱们就认识多久喽!一次文友聚会的时候他这样和我说。到今年,龙江县作家协会成立17年,我和高玉江主席也认识了17年。
时光是在不经意间溜掉的,每次文友相聚,看到第一批作协的文友们从中年已到老年,霜染两鬓的我们再互望时,多半是珍惜多于感慨。这17年间,我们送走的不仅是几个年长的文友,也有因病而中年逝去的文友。即便这样,我也从来没想到,今天我的悼念文章是写给他的——龙江县作家协会第一任主席;高玉江。
几次提笔想把这篇文字写完,可拿起笔时心境多半是烦乱的,每每想到他在病危时强烈的求生欲望和哀伤的眼神,心就及其难受,认识高玉江主席时他真年轻,五十周岁,人生最好的年龄段,那时的他,身材高挑,浓眉大眼,开朗、健谈、博学,还担任着县社保局的局长,是我们眼中的谦谦君子,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当时作协刚刚成立不久,我也是偶然的机会加入了作家协会,正好第一次会议是高主席的小小说讲座,因为他写小小说已经有几年了,有几篇小小说还发表在国家级的刊物上,搞这次讲座是很有说服力的,同时也是和会员们一起探讨协会今后的发展和规划。因为我做生意的确是忙碌,又因当时认识作协的人并不多,所以他在台上讲着我没听多久,就悄悄站起来溜走了。 在逐渐熟悉起来后的日子里,我先溜走的事竟让高玉江主席耿耿于怀了多年,只要作协文友们聚会,看到我他就会提到此事,我着实尴尬。
为人热情的高主席,为龙江作协做的工作的确很多,如果不是他当初的认真坚持和规范的运作,可能也没有今天作协的壮大。功不可没,这个词已不足以表达他为作协做的那些贡献了。 作协第一批会员的我,和高主席接触并不多,但只要有事找到高主席,用他自己的话说,能帮忙的一定帮忙,不能帮忙的找人也帮忙。他真的是这样做的,最让我感动的是我入社保的这件事,那年我37岁,单位下岗后工作关系一直在原单位,后来单位经历了一次火灾,不少档案都毁掉了,我的档案关系也在毁的其中,要入社保必须查到原始档案,这就要经过劳动局、人事局,很是繁琐。我一下不知道去找谁了,想到了社保局局长高玉江,正好是我们的主席,但我只和他接触过一两次,怎么好意思求人家呢?左右为难时,就想到了我同学,也就是后来第二任作协主席陈雪梅,雪梅领我到高主席办公室,高主席很热情地沏茶倒水,又朗朗地笑着说;知道你的,听我讲座能有十分钟就溜掉了,是不是我讲的不好啊?我通红着脸说,不是,不是。他就又笑着说,开个玩笑。之后认真的听了我的情况。最后他果断地说;你这么办,明天早上八点,来这找我,我给你想办法。后来接触的十几年里,知道了“你这么办”,是他在想好一件事情该怎么办时的口头语。
第二天早上,外面又是风又是雪,我给雪梅打电话问,这个天儿?找高主席能行吗?他能和我去查档案吗?雪梅说,要不高局长也不能和你去,一个大局长那么忙能和你去办这小事情吗?听雪梅这样说我就担心起来,想着高主席要不和我去,这事得怎么办呢?我内心忐忑着,但也准时来到了高主席的办公室,他已经在了。我说;高局长,在单位我就叫您局长了,不叫主席,我以为您不能来这么早呢?他说,这么多年了,我每天早上都会提起一个小时到单位,风雨无阻。边说边往外走;咱们走吧!走?您和我去吗?高局长。是,我和你去你原来的总厂查档案,我怕你说不明白更不好查。我当时很是感动,还有些过意不去,感觉欠了他很大的情。就这样,波波折折地几天时间,我的档案弄明白了,顺利地入了社保,拿着社保的缴费本子,我对高主席说;等我退休领工资时,第一个就请您喝酒。2019年我退休的第二个月,马上给高主席打电话,告诉他晚上喝酒,拿我的退休金请您!
打麻将不输,钓鱼鱼咬钩。这是文友们对高主席的调侃,他每每提起都哈哈大笑,我知道的高主席最大的喜好除了喝酒就是钓鱼,记得有一次作协的一位老文友邀请我们去他的养鱼池钓鱼,我从来没钓过鱼,看过几篇高主席写的关于钓鱼的文章,就想,不就是钓鱼吗?哪有那么多说道呢?什么鱼食、鱼竿;什么背阴朝阳等等,好多说法,我是云里雾里,那天正好看他怎么钓鱼,也让高主席给我一把鱼竿,和他学学怎么钓鱼,高主席做着下杆前所有的准备工作,之后他把鱼竿甩到湖里对我说;看着吧!看着哪?我问。看着那个鱼漂,沉下去了就是有鱼咬钩,你就拉。这么简单?好咧!您就等着我钓大鱼吧!可哪有那么简单?头顶上毒辣辣地太阳晒着,湖边又有热气升腾着,这个难受,我可不看着钓鱼了,就和身边的几个文友说笑起来。高主席中间制止我们几次说;别说话。我就问;鱼还能听见我们说话吗?能吓跑鱼吗?他说;听得见,也能吓跑,“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有这诗为证,说完就又聚精会神地钓鱼了。
对于文学,高主席是认真和勤奋的,他自己先后出版了一本诗歌,一本散文和一本小小说,共三本书,在他的文字里,我感受得到他对自己出生地,雅鲁河,深深的爱;感受得到他从内心里对生活的爱、对事业的追求、对朋友的真诚和对人性的一些反思。也许有了文字这样的爱好,就像有了内心的寄托般,对于文字的情结,我想我们是一样的,只有和文字面对时,才是最真实的自己,才能把心底里最坚强或最脆弱展示出来,这也许是一批批文友走进协会的缘由吧?我和高主席在文字上有过很多的探讨,我早期的部分文章也得到过他的修改,后来又和他学习写了小小说,可以说是受益匪浅,有两篇小小说也拿到了市里的奖项。如今,我手里还有一本高主席借我的《小小说合集》当初借这本书时,高主席说;别人向我借书都是要打欠条的,你就不用了,不还也可以。后来忙碌的我真就没还,现在再拿出这本书,我眼竟几次潮湿。
不仅我们没想到,我想,高主席本人也不会想到,他会得不治之症,在他查出病前的一个多月,我们几个朋友还约他一起去看丁香花,五月中旬,丁香花就要落了,他也低沉在五月那个季节。那天我给他打电话问协会去采风的事,他匆匆地说,我明天去天津看病了,不能去参加作协活动。怎么了?高主席,我问。没啥事,看完就知道了,他说。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我心生不祥的预感。果真,没几天就有消息传来,他得了胃癌,而且相当严重,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身体的其他部位。得到消息大家都很震惊,因为高主席身体一直很好,这么多年都坚持打乒乓球,怎么一下就病了?还这么重?等到他从天津回来大约一个月左右,我们几个文友相约去他家探望,见到他时,他虽然清瘦但精神状态非常好,说话依然高声亮嗓的,给我们介绍病情和现在用的药,又说只要是能吃东西就努力地吃。我偷眼看了一眼他老伴,她只对我摇了摇头,我们都明白,他的病好的希望不大了。
天津和龙江,高主席往复着做着治疗,为着一丝生的希望。我们也鼓励着他,更希望奇迹能在他身上出现,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奇迹呢?高主席最终没能逃过病魔,在最后的煎熬中他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他最大的心愿是把一生钟爱的文字集结成书,他也为这个心愿坚持到了最后。清明节前几天,天气反复无常地变化着,接到高玉江主席去世的消息时我的心还是沉了一下,即便知道他的时日不多,可还是希望这消息来的晚一些。送葬的那天,我特意穿了一套很正式的黑西装,也算是对我敬重的老大哥必须有的一种仪式吧!我没有去看他最后一眼,我希望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永远是高大俊朗的,风趣幽默的。看着那缕青烟飘去到云里,我低头间想到了这句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最后附上参加高主席葬礼的前一晚,为他做的一首诗,做这首诗时,我最先想到的是,他是雅鲁河的儿子,所以诗的标题是《归兮》,雅鲁河在召唤他的孩子归来。
沐春的雅鲁河啊 在默默地呜咽
那融化的河水啊 如吟唱的一首挽歌
家乡的这条大河装满了无奈和不舍
迎归她的孩子听你轻轻诉说
曾经看着年轻的你从她这里涉水而过 步子坚定快乐
望着你走出村庄去远方的那一刻
她知道远方有你奋斗的方向 你的青春 你的朝阳
她记得每每归乡的你 在岸边的流连和诗意的唱和
她记得你纵身一跃在水波里如鱼的穿梭
她也记得你得意时的意气风发
失意时的愁容落寞
你的一生啊 也许你都不曾记得的桩桩件件
雅鲁河却留存了一切
雅鲁河的水啊一年复一年
催沉了你的双脚催皱了你的容颜
你的一生 从大河而起又回归到这
人生的最后一笔就落在了大河 你的故里
她最懂你心 知道你心的所依
归来兮
大河在呼唤
她要迎归她的孩子 在今日
归来兮
大河迎回了你 在今日
你要回到这里恬静地睡去
一切都如此地安静
一切都如此地从容
大河揽你入怀 就圆了
圆了你一生的诗意和以后的轮回。
荷籽,土生土长的东北人,有东北人的侠肝义胆又不乏南方女子的温婉可爱,热爱文字到骨子里,所以就面带书卷之气,不自夸,一直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