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父亲的又一生命文/彭佑明
父亲的又一生命
□ 彭佑明
丁亥六月初五，是父亲周年祭日。在老屋前后转了一圈，看到这些掩映的高大树木和茂密的竹林，我想：这就是父亲绿色的生命。
父亲生前不抽烟、不喝酒，最爱的绿色。记得我小时候，家住在河洲旁，到处都是沙地。开阔的茅草屋的前后左右，绿色极少。就是我7岁上小学的那年正月廿日里，父亲带我到三里路远的亲戚家挖回了各种树苗。有柳树、苦枣树、柑子树、蜡树、杨树等。树苗运回时，都放在河边水里泡着。第二天天刚麻麻亮，父亲就挥舞着铁锹，在屋前房后挖出了一行行的树坑。他从凼肥中挖出肥泥放到树坑里，再洒上一层泥士，叫我从河水中把树苗小心地拿上来，树枝上的叶点象绿豆粒般大小，面上褐黄。栽时父亲叫我扶树苗，他便挥锹铲上泥土放到树坑中……就这样，我家屋前屋后都栽上了五三行树苗。栽树时，父亲警告我说：“不准折树苗玩，每天上学和放学回来把树苗浇一遍水，到树长起来了时，那景色就好看了。”春来一日水温三分，树枝上的叶苞一天天地舒展开来。初时，叶苞的叶片嫩得象鹅黄色，不久就嫩绿嫩绿的了。当不穿布鞋的时候，屋前屋后就有绿色的树叶摇曳了，全家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唯有父亲只是甜甜地微笑着。
第二年春节，父亲对母亲说：“要是在河边再种上竹子，房前屋后的风景就更美了。”正月十五日那天，父亲带我到伯外祖父家拜年后，坐在火塘边对伯外祖父说：“你老人家的竹子又粗又直又绿，我也想种竹。”然后他向老人家讨教如何栽种绿竹。回家时，他搓了几根草绳，把伯外祖父特地从自家竹山中挑挖出来的竹根，用草绳捆着，提回了家。那竹根的节密密麻麻，根节上每节都突起一点点竹芽，白嫩白嫩的。按照伯外祖父介绍的种竹方法，父亲一边挖好沙沟，一边又施好底肥，把竹根贴到沙沟里，竹芽向上突起着。然后铲好泥土，仍吩咐我象照顾树苗那样坚持每天早晚浇水。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雨扬扬洒洒飘着，忽然一天，笋尖从地里冒了出来，我感到很欣喜。我每天放学前后最爱蹲在竹笋旁看，看那一片片笋壳叶伸开着，壳叶上有许多褐色的斑，壳叶里面白嫩色慢慢褪成黄褐色，竹笋在壳箨中成长。雨后的箨壳叶闪着亮晶晶的雨珠，有的笋子一夜居然拔节三、四寸高。就是大晴天的早上，笋尖上也闪着亮晶晶的露珠，好看极了。当夏天的柳絮飞飘时，一杆杆绿笋直插云天。不几年，屋边的河岸上就长成了一片茂密的竹林。
我高中毕业回乡种地的那年，父亲看着大队那片百余亩的河沙滩，毅然决定将其栽树、植竹。他带领大队一班人和副业队的人一起栽种杉树苗和楠竹。他没日没夜地干，两、三个月没回过一次家，吃住在那里，培育那些杉树苗和楠竹。他说“这里将是大队的'绿色银行’，若干年后就是一笔不小的财产。”果然，我从部队退伍回乡担任村干部时，想解决村民用电困难，但苦于没有钱，那几万元的资金无法落实。这时，我们几位村干部想起了父亲培育的'绿色银行’。村里亮起电灯时，家家都称赞说：“多亏了老支书当年栽杉树植楠竹，办起了这'绿色银行’！”
父亲退休后仍和母亲居住在绿树翠竹掩映的老家中，我们兄弟姐妹也各已成家。他每天总喜欢在自家的树林竹山中转来转去，他说：“在绿林中穿行，呼吸新鲜空气，可以长寿。”他八十寿辰时，我写了《蛇年正月寿父八秩》诗——“幸逢千禧过新春，寿酒杯杯敬父亲。植竹栽松荫后代，培棉种稻富芳邻。心生热血忠于党，手绘蓝图造福民。望重声高追老祖，言传身教育来人。”丙戌年六月初五，父亲85岁仙逝后，我按其遗嘱，将其骨灰埋入树林竹山下。每当我从工作的小城回到老屋看到这些茂林修竹时，就象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作者生活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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