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疡性结肠炎(陈亮)

溃疡性结肠炎是一种非特异性炎症性肠道病变,病损主要限于结肠的黏膜与黏膜下层,表现为炎症或溃疡,病变多累及直肠和远端结肠,也可向近端扩展,遍及整个结肠。更严重者可出现“反流性回肠炎”。临床上以腹泻、黏液脓血便和里急后重为主要表现。多有活动期与缓解期,呈反复发作的慢性病程。

此病在欧美国家的发病率较高,而且病情比较重,在我国男女发病率无明显差别,发病年龄多为22-55岁。本病的发病原因尚不清楚,近年研究认为与免疫和遗传因素相关,具有结肠黏膜黏蛋白的缺陷导致易感染性的病理特征。本病是医学界棘手的疾病之一,病程长,病情轻重不一,反复发作,迁延难愈。中医治疗有一定特长,近期疗效比较可靠。

【辨治思路】

1.权衡标本调虚实,急发治实缓治虚

溃疡性结肠炎具有反复发作、虚实相兼、滞损交加的病变特点,其疾病的缓解期与发作期反映着疾病本虚与标实矛盾的主次变化特征。发作期以气郁、湿热、血瘀之邪实为主,邪损正虚难显;缓解期以脾胃、脾肾正虚为主,余邪恋滞少露。

由于溃疡性结肠炎的患病人群其自身存在有脾虚肠弱,结肠黏膜黏蛋白缺陷的易感基因,故平素多有饮食不振、胃肠不适、体倦乏力等脾虚表现,每因饮食不当,感寒受凉,或情志失调而诱发急性发作,出现黏液脓血便,腹泻腹痛。因此,治疗本病宜补虚泻实,急则治标、缓则治本是大要,但具体治疗则要根据不同病理阶段的证候特征采用不同治法;在疾病的发作期,以治实治标为主,根据滞壅大肠之病邪属性,采用不同的逐邪方法,调理胃肠,并兼顾正气;缓解期以治虚治本为主,依据正气内虚的涉脏病性采用不同的补脏方法,扶助正气,兼除余邪。

2.脓化湿热血化瘀,大便白冻化寒湿

溃疡性结肠炎从大便的性状判病性测病损最为客观。本病病在胃肠,阳明易热易实,大肠易实易滞,所以在疾病早期或发作期以湿热滞肠居多,表现为黏液脓血便,斯为湿热蕴结大肠,热盛化腐成脓,邪伤肠络血溢,脓与血相混,现代医学认为是结肠黏膜及黏膜下的炎性渗出混于大便而成。所以,治脓要清化湿热,治血要凉血化瘀,且纳导滞通腑于清化之内,导湿热邪毒下泄,恢复肠以通为顺的生理功能。本病虽言湿热居多,但疾病迁延不愈,脾肾阳气渐伤,邪也可从寒化,出现大便赤白黏冻,或清稀便溏,或便后点滴白冻者,此为阳气不运,寒湿凝滞大肠,治当温运脾阳,化寒湿而导肠滞。

3.腹痛泻肝泄运脾,临厕虚坐调气机

腹痛是溃疡性结肠炎最常见的症状,其疼痛多局限于下腹部或左下腹,痛后有便意,排便后缓解,轻症呈间歇性隐痛,重症则持续性钝痛。疼痛缘于气血不和,与肝有关,肝气疏泄太过,横逆犯中,或肝旺络脉失和皆可导致腹痛,前者宜破泄肝气以止痛,后者柔和肝脉痛可解。左下腹固定疼痛,且有压痛,乃为气血结聚,用三棱、莪术、桃仁破泄气血有良效。此外,本病因个体差异或病理阶段不同大便性状常有变端,一般疾病早期邪壅肠道排便滞而不爽,中期邪壅脾虚大便滞泻相兼,后期脾虚失运为主,大便常搪薄,粪黏质烂,下腹坠胀不适,证同泄泻,泄泻病累及脾,治当从脾,温运脾气,升阳化湿,稀便可能干。

大肠以通降为顺,本病在邪盛阶段邪气壅滞于大肠,多有里急后重,壅滞重者大便滞涩难下,病人临厕虚坐,努挣仅出少量黏液。此证当调理肠胃气机,导腑气降通,余常用枳实、槟榔、莱菔子、芦荟降气通腑导滞,少佐升麻升脾气,取“欲降而先升”之意,理通肠滞疗效可靠。

4.益气健脾化瘀血,增强免疫抗复发

本病正虚为本,邪实为标,其正虚主要是脾气虚弱,运化失司。脾气虚弱不但是疾病缓解期的基本病理特性,更是本病发作期的易感体质因素,因此,不论在疾病缓解期的病灶修复治疗,还是疾病愈后的抗复发治疗,都要把益气健脾放在一个重要位置。

脾主转谷精而肠主转谷粕,肠健有赖于脾旺,肠降有赖于脾升,因此,肠胃薄弱源于脾气不足。危北海分析了1 322例溃疡性结肠炎,发现以脾虚为主者占75.8%。所以,本病后期治疗首先要从补运脾胃人手,甘补温运可强健肠胃,利于受损的肠黏膜修复;其次,病损及黏膜下层者活血化瘀可消散病灶部位凝瘀败血,促进血循,改善局部血氧供给,生肌长肉,促进病损之肠黏膜修复。

本病控制容易,抗复发难,溃疡性结肠炎防止复发主要要改善易感基因。近年研究认为,肠黏膜黏蛋白缺陷是导致本病的易患性原因,其黏蛋白缺陷与遗传基因有关。由于本病75%以上存在有脾虚证候,因此,可以认为易患基因与脾气虚弱有相关性,故而朴气健脾可以提高免疫功能,改善易感基因,防止复发。与此同时,注意饮食调节,改变伤脾碍胃的有关不良饮食习惯,调畅情志,减少诱发因素,对防止复发亦为重要。

5.重症内治兼外治,直肠给药有显效

由于溃疡性结肠炎病变可累及直肠,或由直肠扩展到全结肠,腹痛及脓血黏液便久治不除,可在内服中药的同时配合直肠给药,采用保留灌肠的方法能显著提高疗效。直肠给药首先能使药物直达病所,药物高浓度作用于病灶,有利于直肠、结肠黏膜充血水肿消失及溃疡修复愈合;其次是药物通过直肠中、下静脉及肛管静脉,绕过肝脏直接进入大循环,可防止或减少药物在肝脏中发生化学变化,从而大大提高了药物的生物利用度。临床实践表明,本病内服药配合直肠给药疗效优于单纯直肠给药,因此,对本病治疗应采取内服与直肠给药结合,开创新的治疗途径,提高临床疗效。

【证治方药】

溃疡性结肠炎多是湿邪为患,湿伤于下,始于大肠,大肠属阳腑,易热易实,湿热壅滞肠道损伤肠络,化腐成脓络伤出血而成黏液脓血便,病机总为邪滞肠中,气血失和。在疾病的动态变化中存在着滞气伤血,损阳损阴的病理变化。一般而言,初病及发作期多为邪滞肠中,病重在腑,治宜逐邪通滞,调理气血,设堤防变。若属湿夹热壅滞肠中,当清化湿热,行气导滞;气滞及血,经病人络,当活血化瘀,行气导滞;湿凝变寒滞肠中,当温运中阳,化湿行气。病久正虚恋邪,邪在肠中,虚及脾肾,病重在脏,当扶正祛邪为要。若脾胃虚弱,运化无权,当益气健脾,调畅气机;脾虚及肾致脾肾阳虚,当温补脾肾,涩肠止泻;湿热久留伤阴致阴血亏虚,当滋阴养血,化瘀生肌;正虚邪恋,寒热夹杂,时发时止,当寒热并用,调和肠胃。病重者内外兼治,直肠给药。

1.湿热内蕴

证候:腹痛、赤白黏液便,大便滞涩不爽或里急后重,身热,下腹坠胀疼痛,口苦,小便短赤,舌苔黄腻,脉滑数。

肠腑主传导化物,只容得谷粕难容得邪气。而胃肠属阳腑,阳气隆裕,湿滞大肠易从热化,湿热蕴结于内,熏灼肠道,滞气伤络,肠腑不降,遂成本证。

治法:清化湿热,理气导滞。

方药:白头翁汤(白头翁20g,黄连8g,黄柏8g,秦皮10g);加地榆20g,槐花10g,白芍15g,枳壳12g,木香6g,酒制大黄10g,炙甘草5g。

方中白头翁清解肠中湿热毒邪;黄连、黄柏、秦皮苦寒清热,解毒燥湿,助白头翁清化肠中湿热,挫败致病邪毒;湿热邪气滞气伤肠络,故地榆清热解毒,敛疮攻瘀,配槐花清泻肠热,凉血止血;白芍阴柔养阴,柔和肠络,与炙甘草配之酸甘化阴,缓急止腹痛;木香、枳壳行气导滞,与寒下化瘀的制大黄配伍,可通泄肠腑,导湿热下泻,缓解肛门急迫,藉以恢复大肠的通降功能。

验按:湿热蕴结肠道是结肠炎早期与发作期最为多见之证,此阶段结肠病损以炎性反应与络脉破伤为主,治疗要以苦寒清肠与解毒凉血之重剂竭其毒邪修复络伤,设堤防变;其次是大肠功能紊乱,表现为湿热壅滞气机,因此,要适当地配行气通腑化瘀之药,使滞随气通,血行络和。总之,清化通滞能有效地竭其湿热毒邪,改善灼肠、滞气、伤血的病理变化,促进疾病康复,为了避免某几味清化肠热药连续继进所产生的耐药性,可配对应用或交替应用,如在主症不变的前提下,先用白头翁配黄柏,继用黄连配秦皮,或蒲公英配马齿苋,血便槐花配地榆,或槐花配仙鹤草。此外,枳壳配制大黄导滞泄邪有良效;食积焦山楂化瘀消食作用好。若体质较虚疾病累累复发,可纳人参、白术坐镇中州,益气健脾为督帅之师,促其向愈。

2.气滞血瘀

证候:腹痛脓血便,血色紫黯,下腹或左下腹局限性疼痛,压痛明显,或有包块,暖气食少,大便不畅,舌质紫黯或有瘀斑,脉沉弦。

大肠传导谷粕,满降虚盛,以通降为顺,邪留于肠久久不去,先滞气机,继滞营血,气滞不降则血瘀不散,聚为凝瘀便成气滞血瘀之证。

治法:活血破瘀,行气导滞。

方药:膈下逐瘀汤:(炒灵脂10g,当归10g,赤芍15g,桃仁10g,红花10g,香附10g乌药10g,川芎10g,丹皮10g,延胡索10g,枳壳10g,甘草5g),去香附、川芎、丹皮、延胡索;加三棱8g,莪术8g,酒制大黄10g。

方中五灵脂、桃仁、红花活血破瘀止痛,消散病灶之凝瘀;归、赤芍补血活血,引血归经,使瘀散无伤血之虑;乌药行气止痛;枳壳行气导滞;三棱、莪术破血行气,性善推荡,破泄气血结聚;制大黄破积散滞,泻热攻毒;甘草益气和中,调和诸药。全方破瘀血而行气滞,破泄之力较强,对溃疡性结肠炎属气血凝聚者有良好的治疗效果。

验按:溃疡性结肠炎气滞血瘀证多数病程较长,以左下腹局限性疼痛、拒按,或触之有条索状物为特征。内镜检查见肠黏膜粗糙呈颗粒状,或伴有溃疡面,表面附脓苔,或可见炎性息肉。此证湿热毒邪衰退,溃疡病损突出,治当破泄气血之凝聚,化瘀生肌,复损伤之肠黏膜。破瘀血五灵脂、桃仁配酒制大黄作用好,有形结块三棱、莪术有特效,生肌促愈合黄芪,乳香不可少(黄芪宜重用生用309以上),不论有无气滞腹胀,化瘀必当行气机,不论有无积滞便结,导滞通便不可废。血性便加仙鹤草、地榆,清稀便加乌梅炭。

3.寒湿滞肠

证候:下腹冷痛,赤白黏冻便,白多赤少,或纯为白冻,大便滞涩或腹泻,口淡乏味,胃脘痞闷,不渴,小便清长,舌质淡苔白腻,脉濡缓。

肠腑化水谷而转谷粕,有赖中阳以温化推运,中阳温运则谷精输转而谷粕下泄,化转有序,清浊分离。本病若后天薄弱,寒凉冷饮使中阳受损,阳失温化,谷不为精便凝变为寒湿,寒湿下聚肠道,气血凝塞,腑气凝滞发为本证。

治法:温运中阳,化湿行气。

方药:连理丸(人参8g,干姜12g,白术10g,炙甘草6g,黄连6g,茯苓12g)中煨姜易干姜;加吴茱萸6g,砂仁6g(后下),赤石脂30g,木香6g枳实10g,炒升麻6g,防风8g。

方中理中丸温中散寒,健脾益肠;黄连得煨姜辛开苦降,调理肠胃,煨姜又可暖气血;吴茱萸温中散寒;茯苓健脾利湿;砂仁化湿醒脾;赤石脂涩肠止泻;木香、枳实行气导滞,通降腑气;升麻、防风升发脾阳,荡风除湿。诸药合用,温运中阳化寒湿,升降合用调气机。

验按:溃疡性结肠炎不论何种证型皆有湿邪凝聚肠道的一面。湿随阳气的盛衰可异化为湿热与寒湿,肠为阳腑,阳气隆盛,故化为湿热者居多,寒湿者鲜少。湿滞肠道,中阳伤则病从寒化,阳虚与湿滞并存,治疗要紧紧抓住寒湿之邪温化燥化,与此同时,根据大便滞涩与大便稀的不同表现要把握纵擒摄宣的治疗法度。若便稀与便滞同时存在,涩肠与导滞齐驱并用,若以便滞为主,用枳壳、槟榔配制大黄纵以通腑,寒湿凝塞重者可配瓜萎仁宣通腑气。便稀为主,用泽泻、炒白术、肉豆蔻除湿止泻,同时配赤石脂、乌梅擒以涩肠。此外,对肠胃湿盛腹泻,用防风、炒升麻升浮脾阳荡风除湿止泻有著效,正如《医宗必读·泄泻》所谓“如地上淖泽,风之即干”。

4.脾胃虚弱

证候:下腹隐痛,大便溏薄或先干后稀,有赤白黏液,经久不愈,食少纳差,食后腹胀,或下腹坠胀,体倦,面色萎黄,舌淡苔白,脉虚弱无力。

脾主运化而升清,清阳升则谷精运。本病属脾胃虚弱者,病发于肠,虚偏于脾,脾虚运化失常,脾虚不运,外不能敷布阳气充实营卫,内不能斡旋升运化谷转精,谷浊下流于肠,气血失和便发为本证。

治法:益气健脾,调畅气机。

方药:七味白术散(人参8g,茯苓12g,白术10g,甘草5g,藿香8g,木香6g,葛根12g),去藿香加黄芪15g,乌梅炭15g,石榴皮10g砂仁6g(后下),陈皮10g。

方中黄芪与四君子汤甘补温运,补健脾气;黄芪与葛根补中寓升,扶土升阳,升发脾胃清阳之气;木香、陈皮调理胃肠气机;砂仁芳香醒脾,化湿畅中;石榴皮、乌梅炭甘酸而涩,涩肠止泻。

验按:溃疡性结肠炎脾胃虚弱者病偏于脾,脾不升运湿流于肠,治疗宜扶土运脾升阳,脾阳升湿不下流则肠无邪积,即《时病论》所谓的“暖培卑监法”。扶土宜用芪、参、术之甘补温运,鼓舞脾胃,振奋气机;升阳当不离黄芪配葛根,葛根既可升发脾胃清阳之气,又长于止泻。此外,本病脾胃虚弱阶段大便多先干后稀或时稀时干,不可见干则通,见稀则涩,只要恒守扶运中土,一般随着脾运化功能的恢复大便会逐渐转归正常。

5.脾肾阳虚

证候:久病不愈,腹部隐痛,大便清稀或伴有完谷不化,下腹有坠胀感,食少神疲,腰膝酸软,畏寒喜暖,面色无华,舌淡苔白,脉沉细无力。

肠胃纳食消谷转化糟粕,赖以脾阳温运始得传化,然中土之阳根在命门。若湿滞大肠日久不愈,先伤中阳继伤肾阳,使“下元失守”,根基动摇,命门不能温,脾阳不能运,则大肠不能固,便成脾肾阳虚之候。

治法:温补脾肾,涩肠止泻。

方药:四神丸(补骨脂10g,五味子12g,肉豆蔻10g,吴茱萸6g)中乌梅15g易五味子,合附子理中丸(附子6g,人参8g,白术10g,干姜12g,炙甘草5g);加白芍15g,槟榔10g,黄柏炭8g,赤石脂30g(先煎)。

方中补骨脂、附子温补肾阳,“釜底加薪”,补骨脂补肾暖脾止泻;干姜温中散寒止痛,藉肾阳振复上蒸脾土,脾阳得温斡旋升运;人参、白术、炙甘草补益中气,健脾助运;肉豆蔻暖脾止泻;吴茱萸温中下气;槟榔调气导滞;乌梅涩肠止泻,兼可生津;白芍和血止痛;黄柏炭解脏毒,又“苦以坚阴”;赤石脂涩肠止泻。

验按:对溃疡性结肠炎的治疗要审时度势,掌握好由热转寒、由滞转通的病性、病势调理。一般而言,在疾病早期以湿热为主、邪壅肠滞,在清化湿热的同时要扭转病势由滞转通,宜导滞不宜涩止;在疾病后期发展至脾胃虚弱尤其是脾肾阳虚阶段,疾病以正气内亏为主,往往少邪无滞,或无邪无滞(如脾肾阳虚),病势以本亏肠滑、下漏谷流为主,在扶正的同时必须扭转病势由通转涩,宜涩不宜通,适度地用涩肠止泻药物。在脾胃虚弱阶段,大便时稀时泻,用石榴皮、肉豆蔻、乌梅炭酸温涩肠;脾肾阳虚阶段,大便滑脱不禁,用赤石脂、诃子效果好。

6.阴血亏虚

证候:下腹隐隐灼痛,大便秘结,或粪带赤白脓血,或鲜血黏液,虚坐努责,食少,心烦口干,舌质红绛少苔,或舌尖红少津,脉细数。 胃肠之纳化传导,不但赖阳运气降,更有赖阴津润降。本病初期以湿热居多,湿热久羁大肠在脾胃阳旺的情况下,邪易从燥化而竭津伤阴血,便脓不止亦伤阴血,可酿成阴血亏虚证。

治法:滋阴养血,化瘀生肌。

方药:驻车丸(黄连6g,当归12g,阿胶12g(烊化),干姜10g);加白芍18g,生首乌12g,黑芝麻12g,地榆炭12g,炒枳壳10g,乳香8g没药8g,炙甘草5g。

方中阿胶质黏腻补血止血,润补肠络;当归辛润养血活血,引血归经;白芍阴柔养阴,缓急止痛;生首乌、黑芝麻补阴养血,润燥释津,润滑肠道;黄连配干姜辛开苦降,调理胃肠,散滞肠之余邪;地榆炭凉血收涩止血;炒枳壳行气导滞;乳香、没药行气活血,化瘀生肌,促进病灶愈合;甘草调和诸药.

验按:阴血亏虚证往往为湿热燥化而来,病以阴虚血亏与肠络损伤为主,临床有明显的便干舌红,粪带脓血或鲜血,内镜检查见肠黏膜无光泽,血管显露,表面粗糙呈颗粒状,脆性增加,易出血或有较大片溃疡。治此证滋阴养血止血,兼化瘀生肌,促进溃疡出血面修复,以润补取效,不可以温补收功。此外,此证多有大便涩滞难下,不可见有临厕虚坐便以为“后重则宜下”而妄用通滞,此乃津乏不濡肠,肠燥便结之故,“此戒攻积之药”(《寿世保元》),若强行寒下通导,每劫阴动血,或大伐阳气,致“海底下漏”。随着阴血之复而肠津得释,大便会自然通降。

7.寒热错杂

证候:时发时止,日久难愈,饮食减少,倦怠怯寒,嗜卧,临厕腹痛时急,大便夹有黏液或见赤白,舌质淡,苔腻,脉濡软或虚数。

肠腑以降为顺,通降赖气,润降赖津。本病日久,气耗津伤,气不煦之,寒邪旋生;津不濡之,化燥恋热。致正虚邪恋,寒热夹杂,血败气伤,传导失司,发为本证。

治法:寒热并用,调和胃肠。

方药:乌梅丸(乌梅15g,黄连6g,黄柏8g,干姜10g,附子6g,细辛5g,蜀椒8g,桂枝10g,人参8g,当归10g)去附子、细辛、蜀椒,肉桂5g易桂枝;加白术10g,木香6g,白芍15g,槟榔10g,炙甘草3g。

方中重用乌梅酸甘生津,涩肠止泻;黄连、黄柏苦寒清热燥湿,除恋肠之热;干姜、肉桂辛热助阳温脏,除肠腑之寒,与苦寒药相配辛开苦降,开泄邪结,调整胃肠功能;人参、白术、当归、白芍补养气血,白芍又缓急止腹痛;木香、槟榔行气导滞;炙甘草调和药性。全方寒热并用和胃肠,辛开苦降调升降,补泻同施调阴阳。

验按:溃疡性结肠炎寒热错杂证并不少见,用药宜辛热苦寒并进,开泄邪气而平调肠腑寒热,拔除病根,整复肠胃。与此同时,补益气血也尤当重要,尤其温热助中阳与甘温益脾气之药宜并驾齐驱进驻中州,督化水谷转精微,化生气血阴阳,使正旺邪达,对促进疾病康复有积极意义。证候中有些患者或有稀便,但调气导滞不可少,因为寒热交结肠道,滞腑气而碍通降在所难免,故佐以行气导滞有利于恢复肠胃的通降功能。

8.配合直肠给药

溃疡性结肠炎之重症在中医辨证治疗的同时,配合直肠给药,采用保留灌肠的方法比单纯内服中药作用好,它有利于炎症消退,加速溃疡修复愈合,可提高本病的治愈率,明显减少复发率。

中药灌肠的药物配用,以临床症状结合内镜检查,选用针对性治疗药物为好。一般可在以下几类药中选用:①解毒消炎药:如黄连、白头翁、马齿苋、黄柏、苦参、蒲公英、地锦草;②活血化瘀药:活血药如丹参、赤芍、血竭,止血药如地榆、槐花、血竭、仙鹤草、白及、儿茶;③生肌收涩药:托疮生肌药如黄芪、乳香、没药、白及、炉甘石,收涩止泻药如乌梅、赤石脂、石榴皮、芡实等。

临床对脓血黏液便,身热尿赤,内镜检肠黏膜充血、水肿,有点状出血者,以清热解毒药为主,酌配活血止血药组成灌肠方药;对脓血黏液便白多赤少,或白冻黏液,热证不显,内镜检查黏膜充血水肿,血管纹理不清,呈现颗粒状.脆性增加,触之出血,黏膜分泌物多,有浅表性小溃疡面者,以止血活血药为主,少用清热解毒药配伍成灌肠药方;对病久泻甚,内镜检黏膜重度水肿、充血,表面有颗粒,脆性增加,有较大溃疡面,表面附脓苔者,以生肌收涩药为主,辅佐活血止血药,少配清热解毒药组成灌肠方药。

【病案举例】

病案1:张××,女,62岁,宝鸡市虢镇劳改所退休职工。

1998年10月26日初诊:腹泻反复黏液便10余年,近半年加重。大便清稀,完谷不化,脐腹疼痛,肠鸣,每日排便3-4次,胃脘胀满不适,困倦乏力,舌淡苔薄白,脉沉细而弦。结肠镜检查报告:溃疡性结肠炎。胃镜检查报告:慢性萎缩性胃炎。有冠心病、心律不齐病史。临床诊断:①溃疡性结肠炎;②慢性萎缩性胃炎。先治结肠炎,继后治胃炎。辨证:肝旺乘脾,脾肾阳虚。

治法:泻肝运脾,涩肠止泻。方药:白芍20g,白术10g,防风8g,陈皮10g,党参12g,马齿苋30g,补骨脂10g,肉豆蔻10g,吴茱萸5g,五味子10g,赤石脂30g(先煎),石榴皮12g,炙甘草5g。6剂, 1月2日二诊:清稀便明显好转,每日1~2次,便质稍稀,偶有黏液,腹仍痛,肠鸣,胃脘胀满。舌淡苔薄白,脉沉细。上方有效,医不更法。上方去马齿苋、石榴皮,加黄连69,干姜109。7剂,水煎,早晚服。

11月9日三诊:大便转正常,食大肉水饺后稀便1次,左下腹偶发隐痛,胃脘胀满不适,呃逆,口稍干,食欲增加,精神好转,舌淡红苔薄黄,脉沉细。肝旺得抑,但脾肾阳虚尚存,胃土壅滞露端。治转温补脾肾,理气和胃。方药:补骨脂109,肉豆蔻10g,吴茱萸5g,党参15g,白术10g,于姜10g,乌梅炭12g,百合10g,乌药10g,半夏10g,枳壳10g,佛手6g,炙甘草5g。7剂,水煎,早晚服。2009年4月24日四诊:上药共服12剂,大便已正常,左下疼痛消失,近2月来胃脘灼热,反酸,口干口苦,食欲不振,偶发呃逆,夜尿多,舌红少苔,脉细数。结肠炎已愈,萎缩性胃炎症状显露。证属:胃阴不足,湿热内阻,胃失和降。方药:太子参20g麦冬10g,石斛12g,半夏10g,吴茱萸5g,黄连5g,佛手10g,苏梗6g,乌贼骨12g,白蔻仁6g(后下),蒲公英20g,桑螵蛸10g,炙甘草5g。10剂,水煎,早晚服。

7月5日前来诊治冠心病,诉4月24日方连服20剂,胃病已愈,结肠炎也再未复发。

病案2:李××,男,32岁,本地人建设银行职工。

2000年10月6日初诊:腹泻,左下腹疼痛3月,近日大便混有黏液、脓血,日排便5~6次,泻下不畅,便后腹痛缓解,食欲不振,口苦口干,恶心,小便短赤,舌红苔黄腻,脉滑数。结肠镜检报告:溃疡性结肠炎。血常规RBC 3.8×1012/L,WBC 13.2×109/L,ESR 28mm/h。大便常规:黏液便,RBC++,WBC++。证属湿热滞肠,气血凝滞。治法:清化湿热,理气导滞。方药:白头翁20g,黄连6g,黄柏8g,秦皮10g,地榆炭12g,槐花10g,枳壳12g,白芍18g,木香6g,槟榔10g,太子参20g,吴茱萸6g,炙甘草5g。5剂,水煎,早晚服。同时用马齿苋30g、蒲公英30g、苦参20g地锦草5g、白及15g、大黄12g、石榴皮12g,水煎取汁,保留灌肠,每晚1次。

10月12日二诊:大便脓血消失,偶有黏液,每日排便2~3次,左下腹仍痛,口干思饮,心烦失眠,小便正常,舌红苔薄黄,脉数。湿热有所败泄,气血凝滞尚存,兼有阴津受伤。治法:清湿热,调气血,养胃阴。方药:黄连6g,黄柏8g,地榆炭10g,白及10g,枳壳12g,三棱10g.莪术10g,赤芍12g,乌梅炭12g太子参20g,麦冬12g,石斛10g,炙甘草6g。6剂,水煎,早晚服。保留灌肠续用。谷维素20mg,1日3次,口服。

10月18日三诊:大便黏液消失,时有先干后稀,食欲增加,口微干,困倦乏力,舌淡苔薄白,脉沉缓。从益气健脾,调理气机出方:黄芪20g,党参15g,白术10g,茯苓15g,太子参20g,吴茱萸5g,乌梅炭12g,枳壳10g,陈皮10g,白及10g,砂仁6g(后下),炙甘草3g。5剂,水煎,早晚服。

病案3.张××,男,56岁,魏县干部。

2006年3月10日初诊:患溃疡性结肠炎5年,经治疗近2年腹痛黏液便消失,但大便清稀,每日3~4次,腹隐痛,连续服用“结肠炎丸”1年,用药好转,停药即泻,小腹下坠,食水果及冷饮腹泻加重,脉沉弱,舌淡苔薄白腻。结肠镜检报告:溃疡性结肠炎,肠黏膜水肿明显。证属脾肾阳虚,寒湿内滞。治以温运脾肾,涩肠止泻。方药:人参89,白术109,干姜59,黄连59,补骨脂109,肉豆蔻109,乌梅129,赤石脂40g(先煎),吴茱萸69,百合209,乌药109,诃子109,炙甘草59。7剂,水煎,早中晚服。

3月l9日二诊:大便转为每日1次,质稍松散,腹微重胀,食欲好转,舌淡苔薄白,脉沉缓。治疗守法,初诊方去百合、芡实,加炒升麻69、黄柏炭89,赤石脂减至309。10剂,水煎,早晚服。

3月26日三诊:大便正常,试食水果1次,病未复发,腹重胀消失,食欲好转。以上方去赤石脂,加陈皮109。7剂,隔日服,巩固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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