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作品丨我的村庄：我那遥远的鱼米小镇
我那遥远的鱼米小镇
左右
实际上人们总习惯叫她户塬镇，或许因为顺口的缘故。关于镇名的传说，听老人讲这个地方以前是出过大官，官家姓户。后来成了书香门第，世代沿袭，镇名也由此而来。
记忆中这个地方最美的年份，应该是我出生之后的九十年代到新世纪第一个十年，那时候她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一个迷人的小江南，是真正的稻花飘香、麦浪滔天的“鱼米之乡”。我这么赞美它，一点也不夸张的。
小镇上至柴庄镇、牛耳川镇交界，下至九湾乡与黄龙镇交界，每到初夏，都能看见一望无垠的稻田，十里飘香的荷花，漫山遍野的牛羊。一条金钱河贯穿村庄两岸，家家户户的庄稼供给就靠这条母亲河了。一座秦岭大山连绵起伏，整个村庄望去，四周除了山，还是山，家家户户也傍依秦岭南麓而居。户家塬镇还真是个盆地形状的镇子，有的村庄坐落在大山的低谷，也有很大村庄，远离人烟，几户不同姓的人家围着山腰相依为命，在深山老林深处过着半原始的农耕生活。我的外婆和舅舅姨娘就住在很高很远的山上。每逢过节我都要和母亲走很远的路，翻山越岭去外婆家。似乎在这个镇子，这样亲戚家或者外婆家在山顶上居住十分很普遍。
从柴庄镇或者牛耳川镇一路向西，到了九里坪大桥，金钱河就将整个村子分割成两条乡村公路，两条路一直延续到户塬大桥，交汇在一起，又再次被分割，一条路通往九湾乡，一条路通往黄龙镇、合河、杨地等镇。户塬大桥建设得很雄伟，和我们小时候在课本上读过的赵州桥相似，小时候还拿着课本上的图多次与它对比着临摹，就赵州桥最美还是户塬大桥最美争论个头破血流。户塬大桥在我尚未出生之前就存在了，它的作用在镇上无可替代，整个镇子上的人南来北往要赶集或者办事，必须经过这座桥。记忆中不知踩了几万万步还是几千万步，就在我高中毕业的那一年，也许它被我们踩疼了，毫无征兆地塌了一块桥墩。而后户家塬镇政府又在它的旁边，新建了一座大桥。但是无论新建的大桥多么结实和美观，都无法替代那座老桥在我心中的地位。我在它身上哭过，笑过，也在它的桥洞下玩过游戏，在桥身下游泳、捞鱼、写写画画。
从小就清楚镇子上民风淳朴，热情好客。上小学时，一个人背着书包打着稻草火把，摸黑去很远的村子上学，经常被黑暗里的怪影吓哭，还好每天总有善良的老农准时出现在路上，带着我走过那段令我后怕的路段，虽然我小学毕业后也不知道哪位做好事的村人是谁。有时候下课晚了放学回家，也有不相识的村民执意让我在他们家里留宿。以至于后来我对这个镇子上所有的人，都抱有美好的幻想，痴痴地以为他们几乎都是好人，哪怕有个为自己孩子出气的家长曾经在村口教训我我也很快忘记了，从那时候起，我学会了去原谅每一个人。
镇子上最令我难忘的依然是每到夏天，一望无垠的稻田与荷塘。夏天放学或者放假之后，除了给稻田里放水与锄草是每个孩子都做过的事情之外，在稻田里捉黄鳝也是男孩子最乐意干的事情。我们这些坏孩子有时候将稻草人恶作剧几次，然后脱掉衣服，露出黑黝黝的膀子，在田里摸来摸去。后来父亲不知从那里找来的门路，带着我在整个镇子没黑没夜地跑，四处低价黄鳝，再高价倒卖给饭店。可以说，少年时代户家塬镇甚至邻镇邻村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也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作为父亲的得力帮手，我也将整个镇子的样貌刻画在心底，回家后写近我那皱巴巴的日记本里。
后来政府提倡药材兴镇，或许也因为镇民们长期采石挖沙的低劣行为，惹怒了金钱河，河床下降，金钱河慢慢地干涸了，稻田没了，经济作物只剩下主要的小麦、玉米与药材。数年后直到我的外甥女出生，她问我这个我生活的村庄以前是什么样子的，我竟无语凝噎。记忆中那远去的稻田，那美丽的村庄，那令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户家塬人引以自豪的童年，长大后才发现，拥有这些九十后、零零后不曾有过的记忆，是多么的奢侈。
现在，我所生活的小镇经济发达了，开始有了水泥马路、高速公路，也有了其他小镇应有的一切。只是小镇发达的代价，竟然牺牲了无数个村庄赖以生存的绿色纽带——稻田与金色血液——金钱河，令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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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家门口有一片一望无边的稻田。
我热爱夏天的稻草人，尤其是有风吹来的时候。对稻草人而言，我可以担当很多角色。上学的时候我是一个顽皮的学生，一个很坏的小男孩。在稻田旁的水渠里，捉蜻蜓，青蛙，黄鳝，小黄鱼，还有难得一见的甲鱼。为了捉到它们，我会不经意地将稻田柔软的地面踩得很疼，很脏，很乱，我会把禾苗蹂躏得只剩下根须，或者残缺不全的脑袋。放学后，我是稻田的主人，稻田的好朋友，和稻草人一样，担起守护稻田的责任。我要从水渠的一头，把河里的水，从河头引到我们家的稻田里，而且防止其他小伙伴拦截渠水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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