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不知道我的故乡有多美|左右散文诗《故乡谣》18章

故乡谣十八章

《麻地湾》

雪和落叶,密密麻麻的一片。

麻雀和灰喜鹊也加入了密密麻麻的队伍,还有缭绕的云雾。黄土,是这个村落,四季唯一不变的主打。当然,还有树的皮肤,破破旧旧的石板屋,天空一成不变的脾气。

请允许这个清晨,有远久的固执的幻觉。它让村子里的大人,老人和小孩,甚至刚刚出世的婴儿,都活在桃花源之外。

东西南北,大山翻过,小山迎来。一山放过一山拦,一鸟飞尽千鸟越。

树头蠢动。人头歇静。

冬日打渔的村伯,坐在河岸,鱼篓空空。一根旱烟吸干了一整个下午。临近天黑,河伯才开始撒开大大的网,顺手又把黑夜撒向了无底洞。

夜晚的盆地,越来越低,潮湿,寒热。

生于斯长于斯、隐名埋姓的鸟和鱼,一辈子拼命飞跃,从来没有成功逃离,这个被称作麻地湾的村子。密密麻麻的夜幕,灯盏也开始密密麻麻,一会儿眯着眼睛,一会儿睁大瞳孔,像邻家那位习惯偷时间的毛贼,那密密麻麻的眼睛,也被偷走,被顺手吹灭。

《凉水沟》

躺在铁匠铺门额上的镰刀,它飘摇不定的前世,像一块铁打的石头。

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凉水沟在这个偏远的山里,风吹雨打,飘飘摇摇了多少年。它有一张肖俊的脸庞。它有名有姓,有模有样,但没有性别,无论魏晋,不知族氏与秦汉。

流浪的旅人总有远方和行程,以及异乡孤独的家园。它没有。

迁徙的候鸟总有南方和北方,以及固定的暖窝,它没有。

小时候,它是我的天下,世界的中心。长达后,它是我的童话,亲人的驿站。

它一辈子就匍匐在我的面前,几亿年了。它一辈子就在这里与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只蚂蚁,每一季风景邂逅。村子里绝美的景色,或者淳朴的人物,或者温柔的动物,他们都迷恋一个令河山动情,令蝴蝶动容的词语:痴迷。

如果有一天,我在世上迷了路,请来凉水沟接我。

《赛鹤岭》

山顶上的风,呼吸越来越和矿藏里的铁质一样稀薄。

风傻头傻脑跑下山腰,野蜂一般蹂躏整个祥和的下午。苍耳与做错了事的蜗牛一起,将提前抵达的晚霞背回土拔鼠的府洞。

鸟瞰是大自然最美好的赞颂。

干净的阡陌小路,干净的网织村落,堆满干净的灰尘,还有一群干净的村民,干净的土狗。我用沾满泥水的鞋,一步一步把这个村庄从村头到村尾,刷洗而过。

回望远山的赛鹤岭,被我装进塞满声音的酒瓶里,空气的颜色,全是绿的,热的,新鲜的。

岩石将一条河的种子丢在夹缝,然后又被狗尾草捡回山顶。习惯了占山为王的鹰,降下身子匍匐在一朵花的包蕾之下。这轻盈低微的一幕,被竹林的啸声轻轻一吹,吹进了蒲公英金黄的春梦。

我借着风口上的喇叭,四处撒播闪电和雷光的雄心勃勃。

《故乡谣:凉水沟的凉》

凉水沟,沟里和水里的日子,透心的凉。

凉,已经不属于尘世,它来自另外一个星球。

每一个村庄,都有它潇洒和陈旧的村名。凉水沟,它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埋下了每一个户村人,前世稳稳当当的宿命。

一朵花,一株草,在这个与水有关的地方,都会开得比人性中的干涸,还要脱胎超俗。每一天,我和我的小狗,路过村口,与所有的动物植物——打招呼,微笑,对话,收集刺骨冰凉的早晨。

刺骨的,还有大树满目疮痍的窟窿,大地千沟万壑的补丁。还有远处,黑幕下闪耀着黑洞的夜空。

是谁在凉水沟的树下,许下的愿,传遍整个村落:你是我的青梅,我是你的竹马。

《户家垣的雪》

雪过天晴,寒光在寻找木鱼遗落的鳞片。这一场雪,定然寺庙的呼吸有关,与佛经的跋涉有关。风过以后,雪落的名字叫响了赛鹤岭,尚属首次。

从山脊穿越,云的背部高得空阔,于是,众山一览,看到的和想到的都是空阔的词语。

一分一秒,路过的时光坐在冰爽的大石头上歇息。忽地,一对仙鹤从岩松丛中悄悄显现,黑白分明是它们唯一高贵的衣羽。

严寒拂过,阳光拂过,燕子拂过,不远的烟火也次第拂过,拂过户垣小镇,拂到深处,深到每一厘幸福的尺寸,草木得以庇佑,在瑞雪湿润之后或以重生。

哦,我们高贵而奔放的赛鹤岭,如此依赖童年的老去……

窗外,梅花伏在常青藤上,偷偷哭泣,落下粉色的花瓣。

《在天竺山:寻隐者不遇》

越走越乱。

走在天竺山里,弯曲的画面,在这里站成高贵的地标。雾霾张开白茫茫的大口,温柔地向我扑来。

开始凌乱的,不是松下和衣而睡的童子,是风。

盘山的公路,它偷走了我的步伐,赤着脚,穿过一座又一座肿胀的大山,为什么它的步子如海一样轻过千轻万重的大地?

觅食的蚂蚁挡住了它的去路。尘土的心跳一呼而啸,岩石的裂痕凌乱了。草木也凌乱了,道路凌乱,河山凌乱,天空凌乱,云海凌乱……眼里,所有的景物都是乱的,乱得让每一阵风刮下激动的泪水。

于心不忍疾步如飞,它停下来,坐在一块奇石上,靠着百年老松,脱掉任何空虚的寂静。它的呼吸,惊动了天空的乌云。蚂蚁们也放下嘴里的食物,看着妖娆一样的风。我多么像一只灰鸟,走在密林里。

前方迷迷茫茫的天竺山路啊,你何时也停下来,沿着蚂蚁的触角,指引我走进深山暗处,隐者的茅屋?

我摸索着一条条路,扒开浓雾。在黑不见光处,有很多蕨类植物。

这些,莫不是天竺仙人生长在苔藓上青色的筋骨?我兴奋地以为。

《天竺山》

做梦都想,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山,山顶下,是苍穹的故乡。

在山上,有伸手可摘的云朵,放眼可望的山峰,清新如沛的空气,干净的风,和干净的阳光,还有云烟深处若隐若现的仙人。

不断寻找,一种可以让脚步不断攀升,或者稳稳下降的青云。在秋风失去心情的雨后,终于,攀越上雾云缭绕的天竺。

山里的一切多么空静。石阶上的苔藓,还在沉睡。没有谁忍心打破这片寂静。真的太寂静了,流水声、动物鸣叫声、落叶声、水流与石头碰击的声音,远处,还有仙人对弈的争吵,只不过,是人们耳中虚无的幻景。

从今往后,我要做一只山林里勤飞的鸟,为这座山,搬运庞大的粮食,搬运晴朗的天空,搬运远方的水流。

当你在山中攀摘柿子或者山梨,请为我祈祷:那是我搬运圣果时,遗落人间最后的焰火。

在每一座山的肚子里,我都带了一把会开花的火种。

故乡蓝》

有谁可知道,故乡的天,到底有多蓝?

秦岭以南,丹江以西。盆地普遍,山拦着山。逶迤盘旋的村路,迂回深林。我刚一头传进村口,鸟儿就散了。一身的蓝,和打破的水瓶一样,散了一地,散在芦苇身上,一群蝴蝶幻化成精灵。

云烟幽处,没有山人秉烛,只有樵夫栖居。

山里的空气,水和森林,日复一日,渐渐被蓝色侵居。

蓝,是石头最美的野餐。蓝,照耀在我所有的亲人和村人身上,他们变得原来有安详,宁静,慈悲。

我多么羡慕空中疾翔的鸟,无论大的还是小的,无论老的还是幼的。它占天为王,所有的蓝,在它们的碧眼底下,用翅膀慈爱抚摸。

走在山里,我不小心掏出草洞的口袋,我掏出了一丝蔚蓝的往昔。

《麻地湾2

我要慢慢掩盖住喜鹊老去的皱纹。闪电是我所生活的村子最狠毒的刺客,它闪电般刺杀了所有小伙伴的童年,稻田里的黄鳝,山坡上的蝈蝈,蚂蚱,以及院子里很多高高大大的皂角树。一滴水干涸了会参透泥土,一轮月劳累了会唤醒太阳。一个村子老了,会想模仿另一个村子。新陈代谢是这个村子最活跃的盛事。从柴垛院后,我抱了一些闪电,趁机溜进石板屋。用它们劈柴,生火,做饭,洗衣,照明。闪电趁我熟睡的时候,跑出村子,刮来一场血雨腥风。

记忆深处,闪电是一处任性的村子。

《故乡的炊烟》

炊烟从不向大地低头,它们高贵地将白发散向青穹。

孤寂的炊烟,是无色的流萤。那长袖善舞的轻风,像挂在树上摇摆的钟。

烟囱煮着太阳和月亮,云霞是熏眼的柴烟,星星是火苗里冒火的火种。所有的陌生人,天牛,瓢虫,紫荆,苜蓿,柴胡,白芨,它们欢快地相聚在一起,享受炊烟,为它们准备的晚餐。大自然多么丰盛,蝙蝠和猫头鹰眼尖,趁夜深人静,将月色剩残的骨骸,小心翼翼搬运回洞,仿佛它们身上披散着珍贵的金银。

天色又一暗,炊烟也将嗓子,黑到了涯底。

《故乡的月光打在我脸上》

我听见月光急促的呼吸。

每一小块呼吸很暖,带有鸟鸣和泥香。月亮低下头来,吟唱李白和苏轼的诗句。有谁说,月亮不是一个诗人?它被诗人抒写,又被故乡掩藏。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理想总被蔚蓝的天穹浇灭,也被带刀的弯钩刺伤。月光款款落下来,像一块块刀子刺进夜的心脏,刺醒了星群,慢慢将黎明刺亮。

故乡的扉页,总写在不易被发现的地方。还在异地迷路的蚂蚁,鸟群,蜗牛,蒲公英,会行走的种子,它们将所有的大树,当作落脚的驿站。而所有的驿站,只不过是月亮的最后一站。没有一朵花,喜欢在夜里开放。只是个别的昙花,它只不过是想在暗处,看一眼自己出生的地方。

月光打在一大片岩石上,像极了我的脸,我的往昔。一大片脸上干瘪的肤色,发出一道刺骨的亮光。

秦岭之深

故乡的影子,总带着温暖的火。

再冷的秋天,也很暖心。整个秦岭,是一块很大很大的蓝影,我多么渺小,小得就像一块带着斑点的石头,躺在静流的深水里。即使阳光很温暖地投射下来,我的斑点也很快被光影的斑驳掩没。

班车像一把锋利的刀,极速而又充满暖意地向秦岭腹地开刃。我灰暗而清澈的眼睛,是刀刃上一块似水的缺口。

我看到了满坡的苍山,迂回的荒地,奔跑的羊,它们多么亲切。我看到了雪白的溪水,深蓝的天空,金黄的树林。它们多么熟悉。满树的柿子,低矮的石板屋,云烟深处的人家,枫叶红遍的深林,它们在秦岭的口袋里,慢慢退色,慢慢消失。

小时候,我就在这里跟着太阳起床,跟着风赛跑,跟着雨打架,跟着月亮回家。

那只是每个人口袋里的小柿子。秦岭深处,所有的往事是一阵金黄的风。

商洛远山

风和往事,是时间的毒药。

有无数人在中毒,也有无数人在解毒。

近乡情更怯。远山的远,对故乡来说是一种无限近,亲近的近。商山洛水是别人嘴里的诗,我是诗外的句子。我将自己的感情,泪水,心血,激情,全绷在眼眶里。

多想停下来,与已经忘记我的模样的乡亲们,闲谈几句。多想俯下身子,与蚂蚁探路,与蛐蛐赛歌。多想抬头望天,问大雁的归期,白云的心境。啊,这些虚无的行为,只不过是人类的伪装。离开故乡久了,就越想亲近故土的每一件人物,事物与生物,包括一粒发光的灰。

在崎岖迂回的山路里,巧遇一只仙鹤。它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叮嘱司机停下车来,不要伤及每一朵鲜艳的花。我的目光与它对视良久,它听懂了我的私语,对着矮松吼了一会儿,便展开翅膀飞走了,留给我一封没有回执的信。我捡起落在地上的信,流下激动的热泪。

风拖着沙响的鞋声。刀刃还在蜗行前进。

远山,就在不远的云雾之巅。

《云深处》

所有的水不能称作水,比如泪水。

一只灰鹤从云松下掠过,嘴里叼着昨天的云朵。满山红叶是白云深处的人家。它们深居在大树与小树隐没的地方,隐居在小草与花朵争艳的角落。

云深处,枝头摇曳的柿子是天空挂在人间的灯笼,静若白驹。据说吃了柿子的鸟群,昆虫和人们,都会得到甜涩的福报。我搬起一块被阳光洗净的柔石,坐在柿子树下,和每一只爬上我手心的蚂蚁,一同品赏这人间的美味。我依靠在树下,抱着大树,睡了一会美美的觉。

一滴水就是一场梦,它将秋天的时光垒得和一棵树一样高,和一朵云一样白,和一棵树一样幸福。我发现了这些有关树洞的秘密,激动的将一滴水从眼中流下来,它们是那么是甜涩,滚烫,带着土香。

云深处,云烟像花朵一样,悄无声息地翻滚,又悄无声息地回头。

“晚来归,秋风紧。请为不知归路的鸟儿,静吼两声,让它们找到回家的路”。

《夜宿天蓬山寨》

漆黑的山庄,让我想起,煤一样黑泥土一样金黄的父亲。

父亲的肉体,塞满了泥土,毒气,巨石,雨水与金属。他挖煤,所有的煤石,钻进他手无寸铁的躯干,和饿狼一般,撕咬他纯净的骨头。每当夜深人静,他的血骨,发出黑光。下雨天,他就去地里播种秋天。将一家人,黄金般的日子,播出穹空下的幸福。雨水沿着他的肌肤,觅到放肆的乐园,一滴滴匍匐在上苍的怜悯之外。父亲双手捧着深深浅浅的皱纹,像一个老兵捧着岁月,背回自家的蚂蚁。父亲说:所有冠冕堂皇的孤寂,根本不值一提。

一只蚂蚁的命运,和一个农人对活着的价值紧紧系在心底。将时光蔓延给金属,煤石,泥土,地气,穷尽一生,一切归途都将在土壤和水里,完成生命最后的结构。

父亲,请原谅我这么迟,领悟了夜的魅力。

我连夜启程,披星驾月,奔回父亲床边,只想陪他一同,去播种大地所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黄金。

《车过牧护关》

正午,太阳如毒。我在密林遇见心神向往的牧护关。它被锁在铁丝网跟前,滚烫滚烫的,像丢弃大地的山芋,被捧在历史的山巅。

云朵摘来韩愈的诗句。“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眼前所有的路,被锁住了。同时被锁住的,还有一头无人看管的老牛,漫山遍野的美景,远处的人家,背锄头进山的山农,所有的动静迈开了步子,又欲步不前。所有的光敞开了灵魂,但又迷恋时光的空壳。追随蓝鸟的踪迹,我发现了大树怒火冲天的孤独。萎缩的夏风,吹响蒲公英与艾草在脆弱的生命跟前,扎堆撕咬的祈求。借助疏影的庇护,一只蚂蚁载我找到了乘凉的去处。

商山山顶的风光,群鸟早已占山为王。艳阳高高在上,它将遥不可及的乡愁,深深扎根在护栏墙角,铁丝关口,乱石丛中。一阵风阅览了秦岭上陈年的颂歌,也将我们这群多余的过客,婉拒在沉浮之中。

我要去的地方,就在眼前的牧护。我要抵达的灵魂,从未逃出被锁住的关隘。

《在麻地湾长大的时光》

遗漏的时光在急速的背后,坐落成一片平静的村庄。

这里,有一块叫麻地湾的村子。在迷路的那个夜晚,星星和月亮很黑。

在老家天不黑不暗的日子,喜欢望着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夜空。总觉得那些星星没有眼睛。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微光,不是它们的眼睛,肯定不是。? ?

它们的瞳眸,闪过金钱河畔,如鱼跳跃。

河床底下的石头,它们每一天披着美丽的花纹,四处游走。钟情着带有泥香的月亮。

人们望着天空,星星就望着人们。人们一抬头,星星们也睁大瞳仁,寻找世间最像自己的那一颗。

偶尔的时候,也有一红一绿的两盏灯,人们叫它飞机。它出没,穿梭,凌空于黎明的视野之外。它们飞离得越远,风的内心越来越紧张。

这些在夜空中间断不紧的生活,让我越来越怀念树上,曾经荡漾着的童年。

《赛鹤岭晨光》

晨醒是岸,梦的螺旋桨在空气凝固之前渐渐定位,落地,然后下降。

跨过暖阳的指尖,冰凌攀援到屋檐,它们是雪人生硬硬的筋骨。生命如隙,它们刮过石板屋的双颊,有弦隔音,断断续续,一点一滴。

在这片背靠秦岭的山屋,大地的脸,梦醒之后显得有些苍白。庄稼人冻得红通的帽子哈着热气,凌乱的脚印随北风割在刀刃之上,肌肤的痛疼造就异乡人颤栗的眼睛。

雪停在树叶的背后,或大或小,无重无轻。所有的时光,练习一冬叶子的潇洒,细葬在树下,抛在身后,等待下一场冷与暖的上升。

每一片叶子包藏这这座深山里奇异的文字,我随手捡起八片干干净净的七色叶子,在码平的石头上盖起一座房子。等待来年春天,蚂蚁爬上来,云朵爬上来,可口的满山野果爬上来,好奇的游客爬上来,等梦里的狐狸也爬上来了,我就偷偷掩上小小的门。

一只喜鹊承受不起一天一地的寒,抗拒恐惧的宁静。回过头一瞧,几户人家的屋顶,风的翅膀此时已经袅袅,远离人烟。

这样有风的日子,何时还能活出如此静谧的晨光?

我深深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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