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萝卜
又到中秋。菜市场的萝卜新鲜上市,水灵灵,甜丝丝,让人疼,让人爱。于是,我便想起了童年的萝卜,想起了八爷的疼与爱。
八爷是生产队看菜园的。由于在旧社会当过私塾先生,说话总是半懂不懂的。生产队的菜园就在我们上学的途中,其中,有一块地种的是萝卜。中秋过后,那露出地面的青青的萝卜头成了我们这些小孩子最大的奢望。可是,菜地周围有一道厚厚的篱笆墙,还有八爷日夜看守着,想拔一根萝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不过,我最终没有抵挡住那萝卜的诱惑。
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深秋的风钻进我破烂的衣服里,狠狠地舔着我的肌肤,让人颤抖。我偷偷地钻过那道篱笆墙,俯下身,把手伸向一根萝卜。这时候,一个东西便打在我的屁股上。我回头一看,正是八爷。八爷拿着那根长长的烟袋锅,一边打,一边说:“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你伢仔不学好,竟敢盗生产队的萝卜”!八爷打了我几烟袋锅子,便让我站起来,接着便开始了“之乎者也”之类的教育。其实,八爷的烟袋锅并不疼,“疼”的是那些半懂不懂的训斥和教育,那个凶巴巴的样子,让人害怕。
偷鸡不成,反而蚀了一把米。受到八爷训斥不说,因为受凉,我开始发烧,还日夜咳嗽起来。由于家里穷,请不起医生。母亲开始为我的身体担心起来。第二天晚上,八爷竟然来了。我以为八爷是来告状的,吓得藏到了柴房里不敢出来。只听八爷低声对母亲说:“萝卜能大下气、去邪热。你把这些萝卜切成丝,用面伴了,做成饼给他吃。吃几天就会好的。记住,此为窃,不足为外人道也”!八爷说完,丢下几根萝卜,就告辞了。八爷走后,我便吃到了母亲做的萝卜饼。接连几天,每晚我都能在被窝里吃到这样的美食,吃完蒙头便睡。几根萝卜吃完,我的感冒就好了。母亲说:“多亏了八爷的萝卜,要不,你的小命就没了”!
多年过去了,我的心里一直惦记着八爷,惦记着八爷的疼与爱。可惜,八爷走的时候,我正在上大学,没有送他最后一程。但是,八爷的烟袋锅和那些半懂不懂的训斥却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让我看清楚方向,教我如何做人。(此文刊发于2015年11月11日《开封日报》、《潮州日报》;10月9日《山东科技报》)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约稿电话:13569243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