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床边,有个男人酣睡

被人鼾睡

  古语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意思是自己的床铺边,怎么能让别人呼呼大睡,用以比喻自己的势力范围或利益不容别人侵犯。

  卧榻之侧,被人鼾睡,后果当然不好。而美人卧榻之侧,躺着鼾睡的男人,那又是怎么样的情况呢?

  日前,我乘火车往返于广州南宁,两次看到美人之侧“被男人鼾睡”,其情其景,难得一见,值得一书。

  从南宁往广州,买的是卧铺票。途中与一对操湖南口音的青年夫妇相邻而卧。这对小夫妻年纪三十出头,女的长得丰腴白净,一眼看出是美人胚子,只是略有点胖,显得美中不足。男的长得粗壮结实,剪个平头更显出一脸霸气,脖子上挂一条粗若筷子的金项链,不化妆就像电视剧里的黑社会形象。遇上这等人物,唯恐避之不及。不料,他却主动搭讪,开口说起话来形象完全变了:态度彬彬有礼,声音柔和低沉,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而且还挺能聊天。

  海阔天空闲聊下来,才知道这对小夫妻结婚几年,有一个两岁的小宝宝。他俩在当地开一间服装档,这次是到广州进货。聊服装生意我外行,小夫妻俩竟然跟我聊起文学来。那位年轻妻子说,她曾做过文学梦,读中学时在校刊发表过作品。那位粗壮的丈夫说,他曾有过诗人梦,说着当场吟起海子的诗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令人大感意外。末了,小两口直叹文学梦断,心存遗憾。

  我不动声色地问:“你俩现在有房有车吗?”果不出所料,小夫妻在这些方面都比我强,尽管我坚持走文学之路,而且还出版了个人专著。

  不知不觉到夜里十点,车厢统一熄灯时间到了。这真是折磨人,平常这时间都还未归家,这么早怎么能入睡呢。正打算玩手机消磨时间,车厢里忽然响起打雷般的声响。我睡在中铺,那对小夫妻睡在下铺两张床上。原来,那声响是小丈夫的鼾声。

  一夜打雷,响在耳际,叫我如何入睡。我暗自思忖,那小媳妇一定也睡不着,就等着她去整治鼾声吧。不想,她整晚安睡,甚至也打出细小的鼾声。

  次日一早,那小丈夫主动问我:“昨晚打鼾没影响到你吧?”

  “不影响才怪!”那小媳妇接过话头,“你那鼾声,像杀猪一样,谁会受得了!”

  “嘿嘿,你不是受得了吗?”小丈夫得意地笑。

  “不受得了又能怎样,”小媳妇最后冒出一句,“也真够奇怪了,现在要是听不到你的鼾声,反而睡不好觉啦。”

  我听得真的醉了。

  从广州返回南宁,也是买卧铺票。上车之后,听到乘客们大多说“南宁普通话”,“热得”“闷得”之“南普”声不绝于耳。留心观察便发现,南宁人说话多带“得”字,“好吃得”“好玩得”“爽得”,不胜枚举。而完整句子后面应有“不得了”的,南宁人全省略了,却也达到语言表达效果。对于外地人而言,这“南普”也许怪异又刺耳,而我虽对之说不上是否悦耳,却也听习惯了。这时,有一对与我相邻的夫妇,他俩说桂林话,尽管说话“那、辣”不分,把“那个”说成“辣个”,把“农民”说成“龙民”,但其腔调温柔,听“硬邦邦”的南宁话久了,一时听这桂林话倒是轻快入耳。

  桂林夫妇比较认生,也有可能是自负,有些桂林人往往有这般自我感觉:山好水好人更好。桂林样样天下第一,所以有些人有时候还瞧不起外地人。这也难怪,桂林山水甲天下,这本来就是事实。所以,这对夫妇除了自己说话,连跟外人交流的一个眼神都没有。我也知趣,便沉默不语。

  百无聊赖地熬到熄灯时间,我打算踏实睡个安稳觉。不料,车厢刚静下来,便响起一阵怪异的声音:似婴儿的哭声,又似狼嚎的声响,其声绵绵不尽细浪连连。这时候,只见那位桂林女子起身,推了一下睡在对面的丈夫。令人意外的是,鼾声是她那位干瘦的丈夫发出的。那一夜,我整夜无眠,亲眼见那位妇女推她丈夫不下十次……

  天亮的时候,我还在琢磨,这位先生的鼾声该怎么形容,那妇女已粗声埋怨道:“只要跟你睡,你这鬼哭狼嚎的鼾声,让我总是睡不着。”

  我暗自奇怪:夫妻睡一起总睡不着,那这对夫妻怎么睡过来的?

  当然,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不便做深入采访。

  (原载《广西民族报》2014年9月11日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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