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川藏线骑行。十二,康定
川藏驿道,从泸定到康定是二站,第10站由泸定到头道水,70里;第11站由头道水到打箭炉(康定),60里。中间二个打尖的点在大烹坝和杨柳,大烹坝现为烹坝乡,杨柳现为柳杨村。
从新沟桥到新都桥,骑行线路可以有几种安排。可以安排二天,第一天到康定,第二天翻越折多山到新都桥;如果安排三天的话,第一天到泸定或者瓦斯沟,第二天到折多塘,第三天到新都桥。我当时是安排了二天,比较累,对适应高海拔也是一个挑战。
出泸定,感觉是缓下坡,我的山地车可以保持在30公里的时速,一直到冷竹关。瓦斯沟从西边来,在冷竹关汇入大渡河,沿大渡河北上可以到达鱼通,以前归属鱼通土司。瓦斯是藏语音译,意为关口,沟为汉语,瓦斯沟为汉藏语混用。瓦斯沟就是从康定城区穿过的康定河,这一带是以前明正土司的辖地。
可以看到河岸上的仙人掌
到冷竹关,折而向西,此地距离康定24公里,海拔高度从1330米抬升到2395米,坡度4.4+,算是翻越折多山的一个前奏吧。
随着海拔升高,瓦斯沟的流速越来越急,我一路和杨浪爬坡,不断地鼓励他,还有多少公里到康定。但这个对我自己有效,对别人的效果正好相反。
骑到日地村时,眼睛一花,看成了日他,一股气差点泄掉,这么陡的上坡,是要日他!
二个半小时后,终于抵达康定市区。
康定、跑马山
康定原名打箭炉,俗称炉城。相传三国时诸葛亮曾派遣将领郭达设炉在此造箭,因此康藏人民多呼此城为打箭炉,而不习惯康定的称呼。其实此地的藏语名叫打折渚,意为折河和多河的汇合之处。打箭炉系打折渚的汉译雅化,该名录最早出现与《明史·西域传》中。清光绪34年(1908年),清政府将打箭炉厅改为康定府,康定之名才始见于史。
邢肃芝来到康定时,他发现男人的装束就像中古时代的骑士,头上盘了一条大辫子,两耳戴了很大的松石耳环,身上穿的是很宽大的或红或黑的氆氇袍子,脚踏长筒牛皮靴,腰间佩一把长柄宝刀,雄赳赳地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动。女人的装束也很特别,头上盘绕一条大辫子,辫尾用红绿丝线绑牢,或将头发分打成多条小辫子,披在脑后。脖子上佩着项链及金或银制的尕朵小佛盒,内穿粉红色或大红色府绸衬衫,以及布质内裙,外罩呢子或氆氇制的长袍,腰上扎红或黄的各色绸带。西康妇女大多能操持家务及经营买卖,有时丈夫外出经商几个月,家里家外全凭妻子打点,井井有条。
康定是西康省的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中心,省政府及所属个机关都设在这里,24军的军部及所属师部也在此驻扎,国民党中央在这里也有分支机构。这里又是川茶外销的中心,西康出产的兽皮、鹿茸、麝香、虫草等药材,及黄金等重要土产,均由康定销到外省各地。
康定汉族商人中有川帮、滇帮、陕西帮、山西帮等,川滇帮以经营茶叶为主,陕西帮以山货药材为主要业务,山西帮专做金银汇兑的生意,各有雄厚的资金及根深蒂固的生意基础。
拉姆则山位于炉城东南,当地藏族历来尊其为神山,山并不高,但山势险陡,站在半山腰就可以俯瞰康定全城。祭祀山神是一项宗教活动,每年的农历五月十三日,土司在前呼后拥下,来到拉姆则山煨桑祭神。
“煨桑”是藏语,意思是烟祭,焚烧刺柏树枝和召神以进行焚香顶礼,这是当地祭神的特点,在这些顶礼仪轨中完整地保留了古老宗教的特征和万神殿。这种古老的宗教甚至比苯教还要古老,传说吐蕃的第一位赞普就来自于这样的仪轨,在对当地神圣山脉进行如此崇拜的时候,没有国王的村社耆老或长老向天神请求一位赞普,于是这位神的一个儿子便自天或自此神山而下,成为聂墀赞普。
在藏族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中也有记述,那时“把煨桑视为部落中的头等大事,这是借煨桑来集结民众,加强部落的联盟,并大壮声势。出战或行军途中经常要进行煨桑,祈求神灵保护获得胜利。”至今,藏族群众还相信煨桑可以除秽祛病。
康定传统的转山会,便来源于清代明正土司的煨桑祭祀。农历五月十三这天,远近的民众成群集结,来到拉姆则山转山祭神。还要举行声势浩大的赛马活动,从南较场跑到拉姆则山顶,最先者为胜。现在看来,其意义恐怕并非单纯的体育竞技,这种众多民众参与的活动,对于土司来说,无异于组织一场军事演习,藉以检阅他的武装力量,跑马山得名于此。
后来,五月十三的祭祀活动,变为四月八,即佛祖释迦牟尼的生日。传说这一天,拉姆则山的五色海里有九条龙吐水浴佛,因此四月八又称“浴佛节”,当地群众把祭祀山神和纪念佛祖生日的活动结合起来,演变成转山会。而赛马活动则渐渐淡出,只剩下跑马山之名流传于世,拉姆则山的本名,遂湮没在时光的灰烬中了。
《康定情歌》源于康定城郊雅拉乡民歌中的“溜溜调”,又名《跑马溜溜的山上》。在四川话里,“溜溜”是指狭而长形的事物,而“康定溜溜的城”确乎很形象,从跑马山上望去,山谷里的康定小城蜿蜒几公里,犹如贡嘎山的美丽玉佩。康定城东傍溜溜的跑马山,东北毗邻险峻的郭达山,西靠子耳坡九连山,折多河由南向北穿城而过,在郭达山前与雅拉河汇流,形成三山环抱、二水中流的地理格局。整个城市依山沿河而筑,层层叠叠,渐行渐远,城内终年凉风习习,空气清爽。
据一些老人的回忆,以前《康定情歌》的歌词与今天的有些不同,其中还有个令人陶醉的传说:康定城有一卖松光(松脂)的藏族姑娘名叫朵洛,长得异常美丽,举世无双,康定人称“松光西施”。每天早上她都要上街卖松光,康定人只要听见她叫卖松光的声音,都要打开门窗探出头来,有的是为了买松光,更多的是为了一睹“松光西施” 的芳容,而《跑马溜溜的山上》唱的就是朵洛:“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地照在朵洛大姐的门……”这可能是康定情歌最早的雏型了。
1947年,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学院学生吴文季到康定地区做军队的兼职音乐老师,在此期间收集到了《跑马溜溜的山上》,并由该院的教授江定仙配上钢琴伴奏,同时江定仙将曲名改为《康定情歌》。后来女高音歌手俞宜萱最先将其唱响在国际舞台,从此让世界知道了康定。
其实,翻看一下历史,我们便能理解《康定情歌》的产生并且能够如此久远地传唱,绝非偶然。从明初开始,经由康定进入西藏的古道就已经是最繁忙的交通线了。在这条风景异常美丽而又充满艰险的道路上,不同阶层、不同民族的人们曾经演绎了数不尽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而情歌中的“朵洛大姐”演化为今天的“李家大姐”就明显透露出民族文化的交流与融合。
千百年来,作为茶马古道物质集散地的康定,不间断地有马队从西藏出来,从这里前往汉区,也不间断地有马队由汉地驼来茶叶、丝绸等,再从这里出发进入西藏----这种交易历史上称为“茶马互市”,就在这个过程中,康定由荒滩渐渐发展成市井,并且形成了茶马古道上独特的文化形态----锅庄。锅庄是往来客商驻足和交易的场所,锅庄是客栈,是餐厅,也是仓库,锅庄主既是经纪人,又往往是老板。
有趣的是,大多数锅庄主都是由女主人管家,康定人称这些主人为“阿佳”,她们往往通晓藏汉语言,熟悉贸易行情,又能说会道,往来周旋于各地客商之间。1939年的冬天,为了逃避日军烧到中国的战火,俄国人顾彼得(Pote Gullart)离开上海来到当时的西康,并经由康定成功进入当时鲜为人知的凉山腹地彝人聚居区。
顾彼得后来将这次旅行的经历写成名为《彝人首领》一书,书中详细记录了他在康定的生活与见闻,书中写道:“……这些妇女为所有这些交易筹措资金,她们的丈夫只是经办人,监督马帮把货物运到拉萨,交到同样精明能干的女商人那里。她们的丈夫到达拉萨后,通常会呆很长一段时间,并受到一个女友的热情款待,也许可以完全信任她,任由她处置妻子的货物,这样做并不会引起家庭纠纷。至于在打箭炉那位孤独的妻子,则经常会受到拉萨那位女士的丈夫的安慰。”
顾彼得在康定也先后认识了几位锅庄女主人,其中一位阿夹·彭措夫人,由于她的富有、美貌和迷人的魅力,她的生意做得非常红火,甚至还垄断过藏红花和干大黄的市场,给顾彼得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显然,人马杂沓、商贾往来的锅庄成了川藏路上的一个商业节点,也正因为商业的流转,人员的互动,锅庄也成为一个情感的节点。每到夜幕降临,锅庄女主人在场院中燃起篝火,客居无聊的商人、马夫、背夫们开始纵情豪饮,载歌载舞,通宵达旦。
“李家溜溜的大姐,身材溜溜的好哟,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月亮弯弯,看上溜溜的她哟……”人们在锅庄舞中忘却了旅途的艰辛和远离故土的愁绪,同时在一唱一和中获得了心灵的慰藉,《康定情歌》也就在这样一个温床上萌芽并流传开来。
如今,康定城中早已没有老锅庄留下,只有卡拉OK和舞厅。一个浪漫的打箭炉消失了,在这条内陆通往西藏的大路上,商业大潮正侵袭着康定这个弹丸之地,昔日情歌缠绵的跑马山如今只剩下老人晨练的身影,婉转的歌喉淹没于城市的喧嚣,一切正在渐归平淡。
情歌广场
天主教堂与菩萨山相对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