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眼‖李轻松,颜梅玖,刘汀,霍俊明,李点,吉匍乐,这样,黄明山,玉珍,梁尔源
山坡向阳,山间小寺,
孤悬雾中。我偏爱你的地势之险
更偏爱你的冷清之境。
仿佛被遗世被寥落。几点行人,
与乌鸦一样黑,散落在荒径
那幽处的一声鸟鸣,稍带凉意
那空谷的一朵兰花,与泉水相映
通往空门的路上荆棘横生
在河水里也摸不到石头
河边埋下的白骨又长出新绿
我坐下,清凉、干净。
我要卸下今生的戏装,水袖搭肩
不说台词,素面、裸足
才能配得上这一坡的荒凉
我只唱一句,且从一朵云上折回
“小河流水哗啦啦响……”
又溅在岩石之上,或隐在一叶菩提里
我已半人半仙。经过的一地碎花
一世恩怨,一盏长明灯
都在那座半掩的寺门里
在那半朵花的宗教里
达成默契:来世山高水长
我再也遇不到人间、山寺
遇不到陌路、黄花……
我又看见河了,酒后
河水漫过我的身体
我看见了硕大的波浪
这些蛇一样的曲线
奇异。晕眩
我看见了水草,鱼群
一双双缓缓飞向高空的翅膀
像是一次泛滥
我体内蓄满了波涛的声响
一条多么好的河,在我落魄的夜晚
它未曾来临也不曾消失
请让我为你表演一个笑吧
什么笑都可以
请你认真观看
且不要揭穿它的拙劣
请用手机拍下我的笑
发给所有共同认识的人
请告诉他们包括这失败的表演
我终将一事无成,最后
请替我向一事无成道歉
词语也只能实现自己的命运
1980年代的建筑真的有些老了
中午的阳光使它暂时明亮起来
老旧的自行车只有轮毂还有依稀的折光
它曾在秋天带回来一捧毛豆
花格子外衣沾染上它们微硬的茸毛
此刻,它们已经在锅中翻滚
沸水中颠簸,渐渐张裂的外衣
青嫩而鼓胀的果实
平静的生活有了一场小小的暴动
心不在焉地掰开它们
捏住,咬裂,咀嚼,吐掉……
干涩的毛豆皮堆在小小的饭桌上
秋阳的余光
在矢车菊和马蹄莲上快速地消褪
清晨,一枚月亮
斜挂在天空
如果把它涂成红色
它就是一轮红日
如果涂成绿色
它就是一小片原野
如果把它涂成蓝色
它会顷刻隐匿在空旷的天际
如果涂成黑色
它,就是一个人的深渊
如果隔着时间,很深的想念一个人
怎么办,土拨鼠在土里听见
小兔在妈妈坟前
哭的像一只
口哨
火车像拉链一样,把两排铁轨拉到一起
大地,无疑是一件
熨好的嫁衣,等待火车像拉链一样
把嫁衣的左边拉到右边
把左边的花鸟拉到右边的果盒上
把左边的彩牛
拉到右边的牛圈,把剪纸的喜字
和新漆的窗棱拉到一起
把左边接亲的我
和右边打红伞的王晓云,拉到一起
火车像拉链一样
把陌生的两个年轻人,拉到一个家庭
拉到一起的两个人,像两排铁轨
没有说几句话,但走了一辈子
都这么一把年纪了
还叫不出十种以上草的名字
只知道叫绿草,芳草,野草,小草,青青草
河边草,抽象地就像一把乱麻
只知道一岁一枯荣
不晓得轮回中的春夏秋冬
这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如果每年仅仅认识一种草
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却糊里糊涂地
惊喜于草丛中蛐蛐儿的吟哦
或者歌唱
风是最敏锐的眼睛
具体到每一次摇曳
硕大的,渺小的,卑微的
一样地拿出生命的真诚
三棱草,绊根子草,狗尾巴草
让河流回忆最初的模样
幸运草,四片叶
尽管很难见到
我们依然热衷于张冠李戴
我像我父亲,而他像天空
整个家族像一个古堡
出入的后代像经书上的文字
世界是何其的大,我只要其中一部分
而那部分不全属于我
天空,一种父辈的威严照亮大地上的孩子
无穷蔓延到整个宇宙
人需要这些来感悟人间的神圣
那是造物主的秘密
当我站立时感到了那庄严
像伟大的岛屿耸立在寂静中央
小时候经常生病
每当我发烧不醒时
奶奶就给我喊魂
边烧纸钱边呼我的乳名
“回来了 ,回来了”
再用手在我滚烫的额头上刮
直到我睁开眼睛
祖母才轻松地嘘出一口气
我的魂被祖母喊回来了
没几年,祖母的魂
却被菩萨喊走
再也没有回来。很长时间
我的魂
一直在红尘中游荡
远离揪心的故乡
祖母的呼喊不在了
我的魂,还回得去吗
『凤凰』为诗歌半年刊,于2008年3月,在河北唐山创立。以强调青年性、先锋性、生活化、在场感,倡导好作品主义为办刊理念,深得广大诗人的喜爱。已出版19期。中国新乡土诗的奠基人姚振函曾评价说:“这是一本不逊于甚至优于某些官方刊物的民刊,它使我这个居于平原小城的老年人开了眼界,也再次领略了唐山这座了不起的城市。”入选2014年、2016年中国诗歌十大民刊,并荣获河北文学内刊贡献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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