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眼‖多多,毛子,芦苇岸,剑男,横行胭脂,杨晓芸,小西,黄小培,离开,林珊

第一
多多‖博尔赫斯

每个先知的墓前围着一堆聋子
人群绕不过他
一如自身的合拢
喧嚣之后还是喧嚣
众人,即无梦
而他,是我们的征候
对着拥挤的空白,谜
和它强烈的四壁
他的死,早已通过更细的缝隙:
海,不是大量的水
是人群吞吃人
他无眼,而他是我们的视力

第二
毛子‖母亲

我忘了它们也是母亲
——分娩的毛驴、孵蛋的海龟、护食的母鸡、哺乳的鲸
装着小家伙的袋鼠、发情的牝马、舔舐幼崽的母狮……
这些蹼趾的、鳞鳍的、盔甲的、皮毛的
翅羽的、蹄角的母亲
它们遍布在水底、空中、洞穴、丛林

它们没有闺前名,也无夫后姓
在一个泛自然的世界,我们笼统地称它们为飞禽,为走兽 
但它们不需要这些,它们只用气味和肢体 
表达古老的哺育

它们也是如此捕获着
一颗人类之心
并接受着野生世界的再教育……

第三
芦苇岸‖晨省

子不嗣父业,我离草木
很远,不懂伤悲
我的心很小,装不下辽阔的世界
就像这挑剔的胃,喜欢素净
 
生如草芥,免于缛节
认得寒露、薄霜
每天用警觉的眼神和紧蹙的心指认光阴
爱计较自己付出的那一部分
 
深春过眼,我连哀怨一片落花
也不会
窗外,园丁拽动的割草机
正在减去多余的春意
 
成天耽于琐事,我活得越来越像一个
正常人

第四
剑男‖春天,想给远方的人写封信

春天来了,想给远方的朋友写封信

好久没有写信了,这个突然的

念头让我激动不已,一个我从不曾

去过的地方,一页薄纸就要代替我前往

这样省去繁文缛节的投名状

多么好,春风似乎也在为它准备

浩大的仪仗,——你那儿梨花开了吗?

梨树下是否不再是你独酌的身影?

信还没有写好,我感到春天就已

生动起来,一座座山从南往北依次

绿过去,天空下正奔跑着无数快乐的邮童

【注】“你那儿梨花开了吗?”系借用张执浩诗句。

第五
横行胭脂‖致陈衍强兄

我写过四百行长诗《病历》
你则旧瓶装新酒翻唱《琵琶行》
为了控诉同一种疾病
我们都采用了长歌行
极尽所能揽罗了动词名词形容词副词介词拟声词感叹词
我们多像两位恶狠狠的将军!
失眠的月亮则看到了我们的虚弱
只需一招
我们就缴械投降
其实,我们已向各自的人生投降过了
甚至,屈膝认罪
我比你尤甚
一一那份怯懦
类似一辈子窝藏兵刃的刺客

第六
杨晓芸‖种土豆

这片低缓的坡地

仿佛女人

优美的胯部

敲碎土上的薄冰

向下挖掘

小土洼均匀散布

如同大地扩张的毛孔

立春前后

农妇们将土豆切开

裹一层土灰,置入泥窝

之后浇水,施肥

掩土深埋

“必须深埋,它们才能生长。”

这生命的秘密

多像爱的秘密

第七
小西‖劈柴者

他很结实

如果拥抱我

我的沮丧会少一些。

雪地上,没有一棵树

但很多木头围着他。

木头是个有趣的词

让我感觉他挥斧劈开的是

流水,火焰,一头奔跑的麋鹿。

雪越下越大

很快覆盖了木头崭新的伤口。

他没有停止的意思

雪,亦是如此

第八
黄小培‖欢乐颂

这是个欢乐的早晨。阳光越过妻子的眉毛,

照着她的小样儿,

也照着她头发上蓬乱的生活。

我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

美好总是这样,一开始就富有光芒。

第九
离开‖父亲,我越来越像你了

我把声音练习好了,多像你

我在旅行,我在倒退着走

推不开七月一屋子的黑

你又看见满地的烟蒂

我越来越像你了

连白发也像你

你一直那么清瘦

你越来越苍老

我把儿子的笑举过头顶,多像你

我的一声叹息,多像你

我要拉住你的手走过晨昏

我要拉住儿子的手走过街巷

你的自行车早已破旧不堪

铃声早已不响

我的沉默,多像你

门前的松柏树,多像你

一池静静的湖水,多像你

第十
林珊‖我们在人间离散

我还是无法预料,一场雪

将会给大地带来些什么

在我的睡眠之外,乌鸦像先知

开始与星空彻夜长谈:

“我们将会活着,和死去”

棕榈的暗影下,一只猫在潜伏

北风吹凉它的额头

还有许多时间深处的时间

在空气里不眠不休

有时候,我必须用我的爱

来描述我的悲伤——

我们在人间离散,我们忍住泪水

为曾在冬天相爱的所有人

『凤凰』诗刊

 『凤凰』为诗歌半年刊,于2008年3月,在河北唐山创立。以强调青年性、先锋性、生活化、在场感,倡导好作品主义为办刊理念,深得广大诗人的喜爱。已出版18期。中国新乡土诗的奠基人姚振函曾评价说:“这是一本不逊于甚至优于某些官方刊物的民刊,它使我这个居于平原小城的老年人开了眼界,也再次领略了唐山这座了不起的城市。”入选2014年、2016年中国诗歌十大民刊,并荣获河北文学内刊贡献奖。

  编辑队伍:东篱,张非,唐小米,黄志萍,郑茂明

  设计团队:斌斌有理,聂颖,崔奕

  校对团队:清香柚子,因雅而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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