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洪侠|见张子高新书,想起贺孔才
北京出版社2021年10月第1版的新书《中国化学史稿》我今天就读到了,可是今天才9月15日,可知新书版权页上的信息也不可尽信。
我对这本《中国化学史稿》感兴趣,非为内容,只为作者是张子高。
张子高何人?书上介绍说,他生于1886年,卒于1976年,原名准,字子高,湖北枝江人。中国著名化学教育家,化学史家。清华学校毕业后,赴美国马萨诸塞理工学院就读,回国后曾任东南大学、清华大学、浙江大学教授,1949年后任清华大学教授、副校长。毕生致力于化学教育,是中国最早讲授近代化学的学者之一,中国化学史研究的开拓者之一,最早倡导文献记载和实验重演相结合的研究方法。
我最早知道张子高这个名字倒不是因为读他的《中国化学史稿》,而是因为1992年读了董桥的《说品味》一文。董先生写道:
中国化学家张子高业余收藏古墨出名,藏品近千方,其中不少是明清墨中至宝,写过多篇考证古墨的文章,还同叶恭绰、张䌹伯、尹润生三位藏墨家编写《四家藏墨图》。好墨讲究胶轻、烟细、杆熟,自然牵涉胶体化学的学问;张子高学化学,后来又专攻化学史,难怪他说:“藏墨是我的爱好,也是我研究化学史的一个小方面。”职业和趣味竟如绿叶配牡丹,很难得。
不过,我对张子高先生深感兴趣,也不是因为董先生在文章中提到过他,而是因为他是贺孔才的诗友。书中、网上介绍他,都不提他曾经颇有诗名,和贺孔才等人合印过一本旧体诗集《岁寒集》,也不提他写诗时常用的别号“勤斋”。
北平落入日本人之手后,拥有满腔爱国情怀的贺孔才、张子高、邓以蛰、俞大酉等人,常常吟诗唱酬,聊以排解愁闷。那正是“天假强胡,明掩卢沟之月”的日子,是“人思壮士,寒生易水之风”的时节。抗战胜利后,他们“幸日月之重光”,即将诗作编为《岁寒集》,1946年2月由天津民国日报社印了出来。但这段交往在张子高生平介绍中很少提到。网上的生平资料只是说:抗日战争爆发后,北平沦陷,日军于1937年9月12日侵占了清华园,大肆掠夺。张子高于1938年初到昆明西南联合大学任教。后因家事返回北平,曾任燕京大学客座教授。珍珠港事变后,他在中国大学任教授、系主任、理学院院长等职,并兼辅仁大学化学系教授。1945年日寇投降,抗日战争胜利,张子高应邀参加了清华大学校产接收委员会的工作,重返清华大学任教。
《岁寒集》中开篇即是勤斋(张子高)的一首《天游以自种瓜豆见饷赋谢》,可以说,是张子高拉开了“六君子”赋诗唱和的帷幕。诗曰:
贺侯有天游,胸次绝尘埃。
兴来一咳唾,九天珠玉皆。
门墙多桃李,芝兰绕庭陔。
天葩吐异臭,来从亲手培。
孰令经国手,蜷伏城西隈。
神龙不受控,嘘气腾云雷。
室前方丈地,畺城千里开。
豆棚兴瓜架,列宿分野排。
……
然后天游(贺孔才)次韵,勤斋再赋,天游再答,诸诗友渐次加入,终于“裒然成帙”。
随手翻翻《中国化学史稿》,除想起了贺孔才与《岁寒集》之外,发现书中竟然也有我很感兴趣的内容。比如,造纸,作为一项技术,原来在化学史中是要列为专章的。这一点我过去不曾意识到。
另,在“两晋南北朝造纸技术的发展”一节,张子高先生说,因蔡伦完善了造纸术,小小一卷纸可代替一大堆竹木简,成本又远低于同样容量的缣帛,书籍抄写业因此大大发展,书籍产量大增。皇家藏书不仅规模空前,私人藏书也慢慢多起来。这又进而推动著述的增长,转而又扩大了纸张需求,促使造纸业繁荣。另一方面,因为有了纸,书法、绘画随之驰骋新载体,面貌为之一新。书画用纸,质量要求上乘,这又推动造纸技术向前发展。
张子高先生书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