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用EV1诞生25年祭：从先驱到先烈
全球仅产1117辆，殁于2003年
编译 | 杨玉科
编辑 | Jane
出品 | 帮宁工作室（gbngzs）
25年前，通用汽车推出了一款电动汽车EV1——某种程度上，这款车是电动汽车的先驱，是一场电气化的革新。尽管最终以失败告终，但EV1为电动汽车普及埋下伏笔。
1996年3月27日晚，肯·贝克（Ken Baker）正准备出门去吃生日晚餐，突然接到密歇根州兰辛工厂员工打来的电话。
电动汽车EV1项目起步时，贝克就一直负责该项目，EV1很快就可以上线生产了。电话那头说：“出了点状况，比较着急，你最好马上过来。”
彼时通用汽车一直饱受技术挑战和金融灾难的困扰，导致该计划几近流产，因此贝克已经习惯层出不穷的复杂情况。他心里嘀咕了一声，EV1生产箭在弦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贝克边回忆边说：“我匆忙走进工厂，直接冲向主要展示区，那里聚集了工厂所有员工，以及项目团队大部分人，大家突然开始合唱'生日快乐’。他们拉开幕布，EV1一号呈现在眼前，上面有一条红丝带……在场所有人都热泪盈眶。”
EV1于当年12月5日开始交付。这款车很快就吸引了汽车爱好者、环保人士和监管机构的注意，他们认为这款车既能实现即时扭矩，又能让天空更清洁。
这种热情并没有持续多久。由于种种叠加在一起的原因，最终只有1117辆EV1下线。这款积聚数百名工程师汗水和智慧的电动汽车，被摧毁在通用汽车位于亚利桑那州尤马试验场的一台压碎机钳口下。
虽然电动汽车暂时进入死胡同，但作为现代第一款从一开始就为消费者设计的电动汽车，EV1的影响和意义一直都存在——积聚汽车业资深人士，带着革命性使命，生产一款前所未有的车型，这本身就是一项奇迹。
EV1的工程师大部分是航空航天领域资深工程师——其中一些曾在太空任务和战斗机上工作过，此外还有电池专家、核物理学家、自由修理工和汽车业资深人士。
所有设计都是革命性的——电力驱动、铝结构、回馈制动、无与伦比的空气动力学，所有设计目标都要尽可能轻，并且达到最大效率。正如通用汽车一位高管所说，这款汽车的使命是——改变汽车的DNA。从技术角度看，确实如此。
预计到2024年，将有近100款新电动汽车在美国道路上行驶，全球汽车制造商已经花费数千亿美元来开创电动汽车新时代。
EV1在电动汽车谱系中的位置不可磨灭——它预示着未来。这是一辆合规车、一个研发奇迹、一个金融流失、一个被错失的良机。时光虽已流逝多年，但EV1的工程师、高管和狂热者都认为，它的故事一言难尽。
值EV1诞生25周年之际，Automotive News采访了约36名与EV1有渊源关系的人士。以下故事均为他们口述，本文稍作编辑或浓缩。
01
从概念车到EV1
EV1的故事始于1980年代末，当时通用汽车及其子公司休斯飞机公司和加州AeroVironment公司，合作制造了一款名为Sunraycer的太阳能汽车，这款车在1987年赢得首届世界太阳能挑战赛冠军。在这场横越澳大利亚的比赛中，Sunraycer以绝对优势击败最接近它的对手。
出于对替代动力系统的兴趣，上述3家公司紧接着就对电动汽车进行了修改，开发出Impact概念车（后来的EV1），并在1990年洛杉矶车展上首次亮相。
几个月后，通用汽车即将离任的首席执行官罗杰·史密斯（Roger Smith）宣布，公司打算将Impact生产出来，这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时任AeroVironment公司机电中心副总裁亚历克·布鲁克斯（Alec Brooks）回忆道：“起意把Impact生产出来的想法是——为什么我们不集思广益，看看现代电动汽车可以做成什么样？可以利用我们在Sunraycer设计过程中的所有想法，以及电池、电子产品和动力方面的新进展。”
1988年9月，Roger Smith批准这项计划，设定了15个月的完成时间。
通用汽车公共政策副总裁兼首席环境官丹尼斯·迈诺（Dennis Minano）说:“在为公司未来做准备过程中，我们非常想展示在研发和创新领域的能力。”
在1990年的洛杉矶车展上，罗杰·史密斯说：“我们迈出了一大步，非常大的一大步。Impact是一款真正的全性能机器，性能可与当今内燃机汽车媲美... ...Impact目前还在试验阶段，还没有准备好投入生产。补充一句，这款车朝着量产目标而设计。”
通用汽车北美研发副总裁兼能源和引擎管理总裁唐·朗克尔（Don Runkle）说：“罗杰·史密斯和我一起发布了这款车。他说，朗克尔，这是我们有史以来最棒的概念车，我们必须把它投入生产。我回复他说，罗杰，记住这一时刻。在这870磅重电池里储存了相当于一加仑汽油的能量。他成功了。他是那个主导催生EV1的人。”
休斯飞机公司电力电子工程师皮特·萨维（Pete Savagian）说，我在Impact雷达系统工作。我记得洛杉矶车展结束后，我和一些工程师围坐在自助餐厅午餐桌旁交谈，我们当时想，这有点奇怪。你真的能制造一辆电动汽车吗？这有什么好处吗？它将是什么样子呢？它能是什么样子呢？我们一边制作三明治，一边讨论一些基本原理，并得出结论，可以制造一辆行驶里程为60或80英里的通勤车。
EV1项目首席营销官约翰·达贝尔斯（John Dabels）说：“罗杰·史密斯收购了休斯飞机公司，收购了美国电子数据系统公司，还启动了土星品牌。这三项大事，每一项都需要大量现金，各部门现金都开始紧张，市场份额下降了10个点。罗杰在他任期结束时推出这款车，他说，我不仅推出了永远不可能赚钱的土星品牌，我们还将推出一款烧钱的产品。这是他的最后宣言，各个部门都对他竖起了中指。”
通用汽车Delco动力系统总经理拜伦·麦考密克（Byron McCormick）回忆说：“罗杰·史密斯说，我们打算造一辆实车。嗯，那真的很令人兴奋。但是Impact概念车和跑在路上的汽车没有多大关系，那只是一辆展览车。我的反应是，哦，我的天哪，现在怎么办？”
02
摊牌会
1990年7月，罗杰·史密斯确认了通用汽车生产“Impact”的意图。当月月底，他退休。鲍勃·斯坦普尔（Bob Stempel）接替了他的位置，新领导同样对公司电力未来充满热情。但要在电池、电子、冷却、空气动力学和构造等领域取得突破性进展非常困难。
通用汽车先进技术主管鲍勃·珀塞尔（Bob Purcell）表示：“斯坦普尔推动开发了催化转化器和闭环污染控制系统。通用汽车一直走在行业基础技术前沿，这是通用汽车的传统。通用汽车需要重新确立自己作为行业技术领导者的地位。当人们想要了解下一步该做什么时，通用汽车需要成为一个值得关注的公司。”
通用汽车总工程师吉姆·艾利斯（Jim Ellis）说：“AeroVironment公司在先进工程技术方面非常有经验，但他们没有生产方面的背景。Impact本身只是个空壳，底下需要各种修补。”
EV1项目工程师阿里安娜·卡利安（Arianna Kalian）说：“我们领导开门见山地说，创造性地去思考，没有任何预设界限。几十年来，没有人在某个角色上说过，我们以前总是这样做的。对一个年轻工程师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环境。”
1991年夏天，EV1项目负责人肯·贝克带着他的团队离开了位于密歇根州沃伦市的通用汽车全球技术中心，在附近梅尔凯特救赎圣母教堂集合。
肯·贝克说:“我们在教堂地下室租了个空间，在那里，我们可以跨职能地把所有团队聚集在一起。我们每周有一次回顾，被亲切地称为摊牌会。”
03
乌云和微笑
就在史密斯退休时，1990年7月，美国陷入经济衰退。经济低迷时期，通用汽车财务状况出现不稳定变化，危及到EV1计划和公司自身未来。
朗克尔回忆道，总的来说，制造一辆电动汽车不是问题，但要想在高续航里程、可靠的发动机和低成本基础上保证高速度，这是一个问题。
达贝尔斯说：“我们当时正在与(通用汽车副董事长)杰克·史密斯（Jack Smith）开会，我们有4个人。我不记得杰克是否看了表，5点整时，他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我得走了。然后他看着斯坦普尔说，鲍勃，你负担不起这个项目，然后就离开了。”
两周后，杰克·史密斯领导了历史上最著名的董事会叛乱之一。1992年10月26日，斯坦普尔被迫辞职。被任命为首席执行官的史密斯并没有彻底终止EV1项目，但他将生产计划从2万辆减少到50辆手工制造原型车，这些原型车将在1994年消费者研究实验中使用。
皮特·萨维说：“从本质上讲，通用汽车是一家保守的公司，它确实开始了这一创想，但并不确定电动汽车是否能真正成为汽车业务基础。他们有许多账单要付，当你冷眼看待一款销量相对较低的车型的盈利/亏损时，需要一个理性的商业决定。”
达贝尔斯说：“毫无疑问，通用汽车正在大量流失资金。这就好比，那边是消防水管在出水，而这边是水龙头在滴水。然而，他们却说，哎呀，这太贵了。”
这之后，通用汽车留下一个较小团队继续设计原型车。随着车辆被交付给工程师和企业高管，最终选定客户，其性能吸引了巨大热情。
通用汽车电池制造与战略部门现任主管蒂姆·格鲁（Tim Grewe）说，你感觉自己完全与这款车相连。工程师们过去常说的一句话是，毫不费力的性能。
它就让人感受到那种相连的感觉，而且非常直观。这款车的驾驶性能非常敏锐，反应非常直观非常灵敏，开这辆车很有趣。
EV1客户、著名航空航天工程师伯特·鲁坦(Burt Rutan)认为：“它教会了我如何高效地开车，我几乎从来没用过刹车。EV1教给我的驾驶习惯，如果我在汽油车上使用同样的驾驶习惯，每加仑汽油可以多跑20%的路。”
拜伦·麦考密克（Byron McCormick）说：“驾驶回来时，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高兴，但他们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我们称之为EV1微笑。”
肯·贝克说：“事实上，我们把卢·诺托（时任美孚公司首席执行官）请进了这辆汽车。他想开这辆车，我们给了他一个机会，并对他说，你就开这辆车，看看你能不能忍住笑。我的一个员工拍了一张他面带微笑的照片发给他。结果呈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家石油公司的老板，微笑地开着电动汽车。”
04
电动汽车来了
1994年，通用汽车完成名为PrEView的消费者研究实验。在杰克·史密斯领导下，公司财务状况有所改善，人们再次乐观地认为，EV1将投入生产。
在此期间，贝克担任研发副总裁一职，而珀塞尔则在1995年3月被任命为该车的生产负责人。
珀塞尔说：“当我在纽约的董事会会议室里做演示时，墙上挂着通用汽车历任董事长的肖像。我做总结报告，他们开始鼓掌。杰克·史密斯说，我们将推出EV1，而你将为我们把它投入生产。”
1996年3月27日，在团队成员包围下，第一辆EV1在兰辛工艺中心下线。
兰辛工艺中心工厂经理莫林·米德利（Maureen Midgley）回忆：“对制造人员来说，这是光荣的，我们很自豪。但对产品团队来说，对那些花费多年时间开发这款车的人来说，这是一件感人的事。我很确定我看到人们眼中的泪水。”
EV1迎来了黄金时段——经销商展厅。通用汽车计划租赁EV1，而不是出售EV1，这意味着通用汽车可以从客户数据中学习，密切关注一辆配备新型动力系统的汽车的表现。
1996年12月5日，在西尔维斯特·史泰龙执导的电影Daylight的红地毯首映式上，通用汽车推出EV1。
珀塞尔说：“可以说，EV1就是那个时代的特斯拉Model S，我根本数不清我们在南加州活动中有多少名人。西尔维斯特·史泰龙是我们的客户之一，他会说，嘿，鲍勃，你为什么不带几辆车去看我的新电影呢？我们走在红地毯上。我们的车很受欢迎，每个名人都想要一辆EV1。”
通用汽车为EV1推出了首支电视广告。《华盛顿邮报》报道称，这则广告名为“电气用品”(Appliances)，制作成本为150万美元。它由Hal Riney & Partners公司执导，该公司曾为里根总统在1984年连任竞选中做过广告，其开篇语已广为人知——美国又迎来晨曦。
一组家用电器——烤面包机、烙饼机、吸尘器、电动工具、灯——仿佛出自科幻小说，从家里冲出来，盯着一辆在郊区街道上行驶的EV1。女演员琳达·亨特（Linda Hunt）的画外音宣布——电动汽车来了。
这则广告在1997年获得艾美奖提名。
通用汽车授权加州、亚利桑那州和佐治亚州的土星经销商租赁EV1。他们对每位顾客进行筛选，以确保电动汽车符合他们的生活方式。如果客户往返路程是100英里，EV1就不适合。如果顾客车库里没有充电器，EV1也不适合。
彼得·霍夫曼（Peter Hoffman）是经销商集团副总裁。他说：“通过经销商进行租赁本来不是一个糟糕的想法，但它让我们脱离了市场营销。这个广告从没说过土星，它一直是通用汽车的广告。”
“我想每家店大概要花一万美元来为EV1做准备，回本的可能性不大。我甚至不认为我们在准备充电和展示设备上所花的钱能赚回来。”
从1996年到1999年，通用汽车生产了大约1100辆EV1。按照EV1专家的说法，从长远来看，这款车还是可行的。
05
“我是一个爱车的人，但生存在一个记账的国度”
大部分热情来自知名客户，如航空工程师鲁坦和电影制作人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2000年，当EV1因可能发生的充电起火事件召回时，鲁坦并没有理会通用汽车的呼吁。
鲁坦回忆道：“我把车藏了起来，把它停在机场围栏外，那是飞机可以去，但汽车不能去的地方。我不在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我妻子放他们进来的。”
到1998年，关于EV1的广告已很少，主要因为预算削减和EV1销量低。热情的顾客甚至自己做EV1广告，马文·拉什（Marvin Rush）是《星际旅行·航海家号》(Star Trek Voyager)的摄影师，他花2万美元为EV1制作了4支广播广告。
市场需求一直是争论焦点。一些人说，市场极其有限，而另一些人说，消费者排队租赁或购买。
通用汽车发言人戴夫·巴斯马斯（Dave Barthmuss）后来告诉员工，在5000名消费者等待名单上，只有50名租赁客户。供应商停止为该车提供替换部件，这使未来维修和安全变得更加复杂。
土星销售、服务和营销副总裁乔·肯尼迪（Joe Kennedy）说：“我记得可能有一次，EV1在一天内销量达到20辆，那是一个难得的重要日子。但事实是，从整体看是一个非常令人失望的数字。”
通用汽车领导层仔细审查了这个濒临现金枯竭的项目预算。到1999年，这家汽车制造商在EV1中安装了更高效的镍金属氢化物电池，使续航里程增加一倍，达到160英里，但每块电池价格仍高达1万美元。
与电池成本高昂相对应的是，当时市场油价还不到每加仑1美元。通用汽车公司高管和董事会成员希望投资耗油的悍马系列、其他全尺寸SUV和皮卡。虽然珀塞尔怀疑低油价是否能持续，他希望在雪佛兰Triax组合中保留电动汽车选项，但通用汽车否决了他的建议。
珀塞尔说：“我是一个爱车的人，但生存在一个记账的国度里。”
曾参与开发Impact的艾伦·科科尼（Alan Cocconi）表示：“通用汽车内部有些人对EV1很有热情，我看到了这一点。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更高层次的人也许从未接受过它。”
更甚的是，通用汽车不同意汽车制造商必须遵守加州零排放和低排放目标。1990年代末，通用汽车和加州空气资源委员会之间的谈判变得越来越紧张。
达贝尔斯回忆道，行政餐厅里有一张双人小桌子，他和山姆·伦纳德（ Sam Leonard）坐在一起，后者是当时是通用汽车的首席环境说客。伦纳德对他说，达贝尔斯，你是我最大的敌人，我四处游说现在没有电动汽车需求，而你们却证明我错了。”
达贝尔斯认为，通用汽车存在的这种内部冲突，是EV1失败的原因之一。
最后几年，肯·斯图尔特（Ken Stewart）负责EV1市场营销工作。他说：”我经常告诉人们，在通用汽车全球总部之外，我是一个英雄，因为从客户角度来看，我是通用汽车EV1电动汽车项目负责人。但在通用汽车全球总部，我就像一个继子，因为我负责一个愚蠢的科学实验项目，这个项目根本赚不到钱。”
大约在1999年，尤其是2000年和2001年，通用汽车盈利陷入困境。“人们都在想，哦，天哪，除了大卡车，我们似乎什么都赚不到钱。”斯图尔特开始思考，“我们该怎么办？”
EV1不再是重点项目。每个车辆生产线都有一份损益表，EV1由传统汽车项目需求来衡量。“EV1是悲惨的，那时候就像是被一千刀割死一样。”
06
好莱坞永久墓地上的葬礼
1999年，通用汽车制造了最后一辆EV1。到2003年，最后一批剩余的EV1租约到期，通用汽车要求客户归还汽车。客户中有些人不情愿，请求购买这些汽车，但通用汽车拒绝了他们。
EV1销售专员切尔西·塞克斯顿（Chelsea Sexton)说：“当初EV1被租赁时，我们没有向客户承诺，他们能购买所拥有的汽车，但我们向他们保证，租赁会持续下去，我们一直都在。”
斯图尔特透露，他们的计划是，不会把客户的车抢走。但当租约到期时，他们不会提供任何延长租约的服务。“我们把车拿回来就行了”。
科波拉极其依恋EV1。租约到期，他不愿意放弃这辆车。斯图尔特安排到科波拉位于纳帕谷的豪宅取车。
斯图尔特回忆道，他邀请我去吃饭，我们聊汽车，喝葡萄酒，就像电影里的一幕。晚饭前，科波拉说：“我们去兜兜风吧。”他们开着EV1在纳帕谷附近兜风。科波拉对那辆车很有热情，还不停地指出一些东西，他说：“下次你做一辆车时，把它做得与众不同，把它做得更大，改变它，它真的需要这些。”科波拉觉得EV1很棒，他非常乐观。
“我们吃晚饭时，我的团队正把他的车装上平板，再把他的车开走。整个晚上我们都很愉快，但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回收人，因为我最后取回了这辆车。他知道我是来取车的，但他不知道当我喝第二杯酒时，我们在倒板车。没有人偷东西，因为他看到我们开车走了，但这一切发生的方式很有趣。”
即使有EV1爱好者们的努力，却也无法阻止这辆车走向终点的脚步。
2003年7月24日，EV1爱好者们聚集在好莱坞永久墓地。一名风笛手带领着一个游行队伍，队伍中包括一辆闪闪发光的白色灵车和大约24辆EV1，他们无声地驶过墓碑。
虽然这场葬礼一开始只是个公关噱头，但最终证明它是真心实意的。演员、工程师、政客和汽车爱好者都对这款车赞不绝口——它激发了他们的想象力，为可持续发展未来提供了一条可行道路——至少他们这么认为。
他们在葬礼仪式上说出了内心的感受。
拉比布莱恩·迈耶说：”今天，当我们舍弃EV1时，我们有一种失落感，这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实跟你说，我查阅了我的拉比手册，里面绝对没有埋葬汽车的东西。”
女演员艾伦·克劳福德（Ellen Crawford, actress）说：“EV1并不是玩具，它是一种启示。”
AC Propulsion公司首席执行官汤姆·盖奇说：”我们愿意为这个国家的伟大而奋斗，愿意在这里与敌人战斗。不幸的是，其中一个敌人就是我们，我们国家对汽油上瘾了。”
AeroVironment公司研究工程师沃利·里普尔（Wally Rippel）说：“通用汽车的一些员工非常非常努力工作，他们把它变成了现实，他们做得很好，他们需要被记住，我有时会为他们感到难过。”
AeroVironment公司创始人保罗·麦克格雷迪（Paul MacCready）说：”电池飞速发展，用于电脑和手机的电池比我们正在使用的铅酸电池好6倍......奇怪的是，现在没有一家汽车公司生产电池驱动的汽车，甚至连研究也没有。这个领域有很多锂电池，我们很快就会向他们展示长途行驶的电动汽车。”
艾瑞克·加西提（Eric Garcetti）说：“我们无法要求汽车公司出售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要加倍努力，这次死亡不会是徒劳的，我们会永远记住你——EV1。”
07
“这是悲伤的一天”
葬礼后的几个星期到几个月里，通用汽车在其位于亚利桑那州沙漠的试验场碾碎了这些汽车。通用汽车认为，出于法律和安全原因，必须销毁这些汽车。但当这些被压扁的汽车照片泄露出来后，通用汽车从EV1项目中获得的10年褒扬荡然无存。
珀塞尔说：”那是我生命中难以置信的一天。那天我和乔恩·贝瑞萨（Jon Bereisa）在史密森尼博物馆，EV1在那里举行了一个仪式。我们在餐厅里看完新闻上的碾碎图片，乔恩看着我说，鲍勃，我们是在一个平行宇宙吗？”
贝克说：“碾碎EV1是一个非常戏剧性的举动，我个人认为没有必要。我努力想买EV1一号，因为那是我的生日礼物，但我没能买到。”
莫林·米德利（Maureen Midgley）说：”这几乎让我恶心，想一想，我们有一辆零排放汽车。我认为，公司有些人对加州政府非常不满，他们可能想报复加州，但他们只是戳了自己的眼睛。从公共关系角度看，这是一场灾难，就核心价值而言，我也不能理解。”
斯图尔特说：“把它们压碎的主要原因是，通用汽车法律团队比销售和服务团队大10倍。他们很担心，未来几年汽车的安全性和可靠性，因为这是高电压。”
切尔西·塞克斯顿（Chelsea Sexton）已经离开通用汽车，成为电动汽车主要倡导者。他回忆说：”当卡车来运输这些车到试验场时，我们几个人拿着相机跟踪它们，记录这个故事。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与任何人作对的事，但其中一辆卡车直行，另一辆走了非常奇怪、迂回的路线，用无线电呼叫州警，让警察阻止我。”
她继续说：“我被拘留了，但从未被捕。这些警察在路边对我说教，告诉我，像我这样的女孩在亚利桑那州的乡村道路上会发生什么。”
Bob Galyen说：“从一开始我就讨厌这个决定，但后来我理解了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我不喜欢这个决定。我认为，如果通用汽车没有召回并摧毁这些汽车，它会让美国在全球电气化领域发挥全面领导作用。这是悲伤的一天。”
08
“把它做成生意”
当通用汽车碾压EV1时，加州一家小型初创公司看到了电动汽车的机遇。近20年过去了，这家名叫特斯拉的小公司摘取了电动车领域的皇冠。
人们不禁要问，如果通用汽车在电动汽车领域持续保有激情和热情，会不会成为今天的特斯拉？
Chelsea Sexton说：”我的一名EV1司机出现在Burbank守夜活动中。他说，我有个朋友想在48小时内见你，我有一张机票。”那是他与特斯拉联合创始人马丁·埃伯哈德（Martin Eberhard）的第一次对话。
拉里·伯恩斯（Larry Burns），1998-2009年期间，担任通用汽车研发副总裁。他说，当埃隆·马斯克（Elon Musk）说，哦，驾驶这辆车（EV1）是多么令人兴奋。看到那些正在驾驶跑车之类的人时，我就会想，来吧！你一定没开过EV1。
珀塞尔对通用汽车感到遗憾。他说：“非常不幸的是，他们丢掉了行业领导地位。他们本来可以成为特斯拉，这是真相，看看特斯拉的市盈率就知道。”
2003年，时任通用汽车首席执行官里克·瓦格纳（Rick Wagoner）终止EV1计划。他后来告诉Motor Trend，取消这个项目是他最糟糕的决定。
尽管EV1寿命很短，但它开创了汽车电气化先河。它克服了过去被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激发了工业向电气化方向发展。
珀塞尔说：“贝克是一个自由思想家，他很有创造力，他为汽车工业未来做出了根本性贡献，他创造了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时代，却从来没有得到过赞誉。”
吉姆·艾利斯说：”记得在第一次员工会议上，这要追溯到30年前，贝克曾提到，30年内通用汽车必须知道如何实现电气化。预测不常成真，但他这次说对了。”
斯图尔特认为：“某种程度上，这有点像美国《独立宣言》。”在创造EV1中，通用汽车发明了许多基本技术，包括感应充电、尺寸和电压的电机、热泵、电动刹车，以及一些用于轻质结构粘合剂或复合材料的关键金属。“虽然这些在今天都很普遍，但对EV1来说是第一次。”他说。
EV1之后，通用汽车全球产品开发副主席鲍勃·卢茨（Bob Lutz）说：”如果你从会计角度看，这是一个灾难性的错误，我们根本不应该这么做。但如果你用整体眼光看，这种经历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我们从中学到了什么？我们培训了多少高技能人才？我们在电动汽车未来如何定位？如果使用这些衡量标准，它就是巨大的成功。”
EV1在沃伦技术中心永远拥有一席之地。
通用汽车前EV1工程师，现任电动汽车推进总工程师Steve Tarnowsky说，仍有一位专门的EV1工程师让EV1保持运转。
Tarnowsky透露，目前至少有40名前EV1工程师仍在通用汽车工作，他们中的许多人是通用汽车专有Ultium电池系统的领导者。EV1不仅仅为通用汽车打下基础，它的前员工遍布整个行业，包括宁德时代、Canoo、蔚来汽车、特斯拉和Via汽车。
EV1之后，通用汽车一直延续所有相关先进项目。Tarnowsky回忆道：“当时提到EV1，珀塞尔的口头禅是，把它做成生意。现在看来，我们确实可以把它做成一笔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