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意写气 大美创构：赏读朱全增大幅花鸟近作
文/ 上官爵文
有一方出自篆刻名手而被使用了多年的印章，印文“神气十足”这四个字虽有剥蚀，画家朱全增先生却不忍心更换、舍弃。因为这四个字经常被他钤在画面上，既是他从事中国花鸟画的审美追求，也是其写意艺术的魅力所在。他笔下的种种审美意象呈现出写意形态的多种面貌：或纯以水墨，或墨色交融；或精取折枝，或与山水打通；或画成巨幅，或写为小品……幅幅都各显神气。
牡丹芳，牡丹芳，黄金蕊绽红玉房。
千片赤英霞烂烂，百枝绛点灯煌煌。
照地初开锦绣段，当风不结兰麝囊。
仙人琪树白无色，王母桃花小不香。
宿露轻盈泛紫艳，朝阳照耀生红光。
（节选自唐白居易《牡丹芳》）
近期朱全增先生创作完成一幅长10米、宽2.8米的巨幅大画，以白居易的这首长诗入画，将没骨与勾线有机结合，以拟人化的笔触，勾线立骨，没骨添肉，循序而画，用笔概括，不用底稿，造型时抓住特征，舍去次要琐碎部分，用笔洗练，神形兼备。而且，为了突出牡丹作为“国花”的雍容大气，他又特意将聚丛性的株株牡丹置于水流之中，并与石块相依，花依石生更精神。整体看来，此图实现了从生活中寻常花卉向艺术上文化意象的提升和转化，富贵之气、雍容之态、妖娆之姿与清丽之气、淡雅之气、娴静之美等美学理想经过作者的匠心独运，被无形无声地聚结在多样化的牡丹形态与意象上，由此淡解其俗艳和甜媚，格局拓大，具备强大的气势和力度，有着审美的弥漫性，更体现了以气为上、画形写气的写意精神指归。
《紫气东来》（2.8×10米）
在南朝文学理论家刘勰的《文心雕龙》中，“气”被频繁论述，呈现出不同的文本意义，如“才力居中，肇自血气，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情性”（《体性篇》）；“若气无奇类，文乏异采，碌碌丽辞，则昏睡耳目”（《丽辞篇》）。并且，他以专篇将“气”这一重要理论范畴与“风骨”概念相结合。朱全增先生对《文心雕龙》拥有浓厚的兴趣，长年研读，浸淫其中，对其中有关“气”的论述有自己的心得，并将其心得体会贯穿在巨幅作品的创作中。于是，他立于水墨画“以气为上”的哲学本位，图式建构注重气韵传达，注重风骨锻造，水、墨、色交融而沛泽温润，聚气于纸，从而生成一种苍浑博大、雄峙超拔的审美气象，气出而流之。
欣赏朱全增先生近期画的巨幅紫藤，枝干苍老而坚韧，披鳞斑驳而如铁，干越老而花越开，开得空幽而烂漫，开得气度非凡。那淡淡花芯、紫色花瓣，浓浓淡淡，深深浅浅，一路晕染，染至无穷，画外有画。有读者为画面美景如此题诗：“郁郁春光盎然气，古藤着花甚娇柔。片片祥云深又浅，一如紫瀑天际流。”
朱全增先生画紫藤，作诗心放歌。他不满足于折枝性的表现，不屑于那种精雕细琢、小家子气的笔墨程式化表现，而是借鉴古典文学领域汉赋之丰辞缛藻、穷极声貌、大肆铺陈的咏物体例，以体物写实与联想、想象相结合的审美取向，掘进式地力求全景入画、生动再现。各种花朵，盛开的，半开的，未开的，连缀无涯，淡雅而清爽，热烈而奔放，美丽绽然，吐露芬芳，清气、雅气、香气幽然弥漫，引人驻足静赏。
作者更在画跋中题咏：“春来乾坤万物新，花潮澎湃动地音。又是一年春好处，最是紫云唤春台。春催群英缤纷舞，更把天香染九垓。骚人墨客常相赋，一代才高一代才。”此图可谓远观、近赏两相宜。一方面，作者写形更画气，超越了紫藤的外在物理形态，而达到对其内部独特性的精准把握；另一方面，作者又融入了自己独特的情感旨趣，以连绵多层的意象为载体，在似与不似之间、有形无形之际，使“紫气”活现而浮动于尺幅之中，并向外弥漫。
岭南红木棉，世间英雄树；朵朵在高枝，万花正怒放。对此等奇妙情景，朱全增先生留心已久，体察细密，也将其作为精心描绘的一类对象。画面上，株株木棉铮铮骨，力争向上驱严寒，穿插掩映相结聚，雄踞壮美岭南天。可见，画家主要是想写他自己对此物深切的生命体验和真挚感动，不唯表现花之丽、木之壮，而更在精神象征的审美高层面上，写其“英姿勃发实堪景仰，一身壮烈志气难挡”。画家借物喻人，大气写之，高而扬之，写出大气，画其志气——木棉岁岁花不已，英雄之气不消沉。
《紫气东来》局部
提及“画气”，朱全增先生说：“我一直对花鸟画创作有一种严格要求，就是笔墨表达的不但是一种形象，更是一种'气’。这种'气’，其实就是整个大自然的气息与这种花卉之间的一种气息。而要把这种氛围、这种气氛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来，只有用这种大场景、大构成来体现。”从审美开拓意义上而论，在意象形似的基础上写“气”，是中国文人画或者水墨画向较高境界迈进的题中应有之义。诸多巨幅作品表明，朱全增先生长于大画创作。其巨幅之“大”，不仅指画面结构之大或者规模之大，更指写“气”之大、意涵之多，以及精神内美之丰富。他尚意写气，力行大美盛世图景的写意创构，笔墨俱随时代，画出了时代气息，契合了当下的审美需求。
近年来，朱全增先生把巨幅创作当作自己的一项研究课题，集结其学术心力与创造智慧进行审美推进，先后完成《紫气东来》《大雅春风》《大塘放歌》《雄踞南天》四件巨幅代表作。我们期待他今后创作出更多类似的富有新意的巨幅作品来。
来源：中国书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