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窑青瓷魂瓶
魂瓶又名“谷仓罐”“堆塑罐”,此件「青釉堆塑谷仓罐」是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品,20世纪30年代出土于浙江绍兴三国墓,有着鲜明的吴地特色。罐身下半部是完整的青瓷罐形,罐肩塑有一龟驮碑;上半部分则是堆塑三层崇楼,楼下两侧有奏乐伶人,楼檐上停栖着群鸟和觅食的老鼠。
有狗有鸟,有人有龟,还有鹿、猪、鱼......场面过于热闹,小编直呼“好家伙”。
汉晋魂瓶,特别在哪儿?
从地域上来说,魂瓶可以看作是江南地区特有的明器类型,尤以越窑青瓷堆塑罐为主流;从历史时期看,汉晋时期的魂瓶具有特殊性。当时间和空间的坐标交叉,产生的交汇点便是“汉晋魂瓶”。
汉晋时期是椁墓到室墓的变化期,这对中国丧葬历史产生了重大影响。汉代以前厚葬之风盛行,除了各类器物之外,陪葬品甚至包括人、兽。到了汉代,社会风气骤变。如东汉王充在《论衡》中所阐述的理念:“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若要还魂转,海底捞明月。”这种寂灭的感觉和对“世事无常”的深刻理解,致使人们提倡薄葬,模型明器随之出现。
西汉的迷你模型——灰陶院落 河南博物院
魂瓶带有明显的模型明器的特点,它将田园风光、死后仙界与吴地楼阁的建筑特色融为一体,高度浓缩了人们对现世的留恋和对往生之处的想象。
魂瓶上的三层世界
长沙马王堆出土的帛画栩栩如生地描绘了一个分为三层的世界:
从上至下分别是天界——人间——地下,这种划分结构也表现在了魂瓶的堆塑结构上。汉晋魂瓶的经典样式的局部划分,学术界通常称为“三分法”:
一、地下
游鱼引渡
青瓷魂瓶的下半部分经常塑游鱼于器身,这个意象并不是单纯的审美意义上的选择。
实际上,学术界有一种猜测——“游鱼”在丧葬文化中起着“引渡灵魂”的作用,这种文化内涵的 符号化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的玉鱼和仰韶彩陶上的人面鱼纹的例证上。
周 玉鱼 故宫博物院
玉器在商周就承担着祭祀礼器的职责,当时人认为玉制礼器可沟通天地鬼神,玉鱼在西周出土礼器中数量巨大,造型各异。据唐代韦述《两京新记》记载,传说吴楚七国反时,楚王戊太子适朝京师,未从坐,死于长安,天子敛以玉鱼一双。可见古时”玉鱼“经常代指殉葬品。杜甫也有诗《诸将》:“昨日玉鱼蒙葬地,早时金碗出人间。”
再加上汉晋时期玄学盛行,椁墓转变为室墓,”黄泉“和”地下“的概念被极大程度地拓展了。巫鸿在《黄泉下的美术:宏观中国墓葬》中提出了这样的观点:
「室墓的出现暗示了对黄泉世界的一个新概念:地下世界不再完全与生人隔绝。甚至当墓室在入葬后被封闭、消失于视野之外,但是门和甬道仍然存在,并可被重新打开以接纳后死的家庭成员。」
因此,解读魂瓶上的游鱼有沟通生死两界、引渡入冥之意,也算有理有据。
凡世生活
二
、人间
看得审美疲劳了,让我们换一件魂瓶,这件是西晋的「青釉堆塑谷仓罐」。魂瓶的上部就是“修仙快乐屋”的主要部分了。我们可以看到有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屋檐翘角,阁楼中参差坐着奏乐伶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只是“修仙”,也体现了人们试图在明器上添加一些人间的烟火气,表现出人往生后在仙界的娱乐生活之丰富。
快乐小人儿吹奏图
为什么要在魂瓶上还原人世的生活?而且是刻意为之的繁华?小编认为,大致原因有三:
其一,古人认为人的灵魂会感到饥饿。用食物来祭祀亡者的传统可追根溯源至“不食周粟”的故事。传说殷商后人伯夷和叔齐不接受殷商的灭亡,决定永远不食周粟,于是双双躲进首阳山靠采薇而食,最后饿死。人们感其气节,在埋葬他们的时候害怕他们死后依然感到饥饿,便用布囊装五谷杂粮陪同下葬。
《采薇图》李唐 描绘了伯夷叔齐躲进山里的场景
故宫博物院藏
五谷囊的功能被五联罐继承,而五联罐正是魂瓶的前身。虽说魂瓶已经弱化了储藏食物的功能,但小编认为精神世界的饥饿也是一种饥饿,重现人世的繁华可以滋养往生者的精神世界,让他们不再寂寞。
故宫博物院藏 青釉堆塑五联瓷罐
其二,汉晋时期整个社会都对财富有着狂热的推崇,攀比和炫富也体现在了室墓的华丽装饰和陪葬品的精致与丰富上;其三,汉代后墓穴有了“建筑化”的演变,无论是墓室还是陪葬品都吸收了传统宗庙和当代家居的设计元素。(《汉晋先民的丧葬观:以“魂瓶”为中心的考察》)
三、天上
仙界永恒
这件魂瓶名为「三国吴·青瓷堆塑人物楼阙魂瓶」,来自南京六朝博物馆。这件的特点是最高处的屋檐之上卧有一只飞鸟,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一些魂瓶最上方的部分经常塑有飞鸟和仙宫仙人,寓意着飞鸟将灵魂引导向不死不灭的仙界。
仙山之鸟不只是青鸟,常见的也有鹤。单机游戏《仙剑奇侠传》是传统求仙问道文化在当代的一次复兴。
《山海经·卷十二·海内北经》中说青鸟是西王母的使者,又有记载:“又西二百二十里,曰三危之山,三青鸟居之。“随着时间的流逝,青鸟逐渐成为了”仙使“,鸟与仙界也变成了紧密相连的关系。
魂瓶上雕塑飞鸟,正是汉晋修仙思潮风靡的佐证。对仙界的想象,造就了精美绝伦的魂瓶。如:
慈溪市博物馆藏品
《慈溪遗珍 慈溪市博物馆典藏选集》
再如:
东晋永昌元年越窑青瓷堆塑罐
浙江省博物院藏
西晋越窑青瓷堆塑罐
浙江省博物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