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十六国」匈奴人刘渊的汉家“情怀”

前面颇费周章谈到的都是莽莽十六国这个系列的大背景。为什么要敲那么多字，我想不把前面那些说清，后边的很多大抵是轻飘飘的，没有坚实的基础展开。这篇开始会在前面搭建的基础上快速展开这个系列。

上一篇我们说到公元306年八王之乱步入尾声，可就在这步入尾声的两年前，公元304年匈奴人刘渊就已经在左国城（今山西方山县）称帝，国号“汉”。稍微熟悉历史的朋友都知道，在十六国前的两汉四百年，匈奴和汉几乎纠缠了四百年。关系差的时候，兵戎相见，西汉开国的刘邦被匈奴冒顿（mo du）单于围在白登，差点丢了性命，西汉武帝时卫青、霍去病，东汉窦宪也曾打得匈奴不断逃窜乃至分裂；关系好的时候，两方和亲罢兵，西汉元帝时王昭君出塞和亲南匈奴呼韩邪（ye）单于，后边和亲不断。但终归匈奴是我汉的强劲敌手，我们也一直没有办法彻底击溃匈奴于千里之外。匈奴像飘在我头顶的乌云，一直在那里。

匈奴这个民族是世界历史上一个强大又神秘的民族。它的起源说不清，它的归宿也说不太清。从东方到西方都有它曾经强悍的身影。我国历史上的匈奴上面大致提了，西方世界的匈奴更是让他们抖三抖。被东汉窦宪打跑了的北匈奴，没多久出了一位惊世骇俗的旷世大帝，被誉为”上帝之鞭“的阿提拉。他重新强大起匈奴，打得罗马帝国毫无招架之力，攻陷了西罗马帝国首都。罗马帝国皇帝在他面前几近崩溃，又是和亲又是赔钱又是跑，屈辱得不成样子。阿提拉构建了一个东起自咸海，西至大西洋海岸，南起自多瑙河，北至波罗的海的庞大匈奴帝国。

回到刘渊这来，刘渊是匈奴人，血统是匈奴著名的冒顿单于的直系后裔，他怎么起了个“汉”的国号，又怎么姓刘呢？刘渊，字元海，祖父於扶罗为南匈奴单于，单于就是匈奴的头儿，父亲刘豹为南匈奴左贤王，左贤王相当于丞相。看到没有，这里出了一个南匈奴，而且刘渊的祖父还是一个匈奴人的名字，到了父亲刘豹成姓刘的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南匈奴源自匈奴的分裂。公元前60年，匈奴虚闾权渠单于死，出现五单于争立的情况，混战不断，最后发展为呼韩邪单于和郅支单于的相互攻伐。公元前53年，呼韩邪单于附汉，是为南匈奴。南匈奴与汉保持了紧密的联系，居于蒙古高原一带，后又得获许不断内迁到甘肃，山西一带。内迁的过程自然是感受汉家文化的过程，加之刘邦曾“以宗女为公主，妻冒顿，约为兄弟，故其子孙遂冒姓刘氏”。到刘渊的父辈，南匈奴与汉的关系更深，所以就改姓刘了。

刘渊本人就是一位汉化不浅的匈奴贵族，小时候就学起了各种汉学经典，但他没有丢掉匈奴人好勇善战的本事，武学也妙绝于众，猿臂善射，早年受人赏识。八王之乱中，各司马氏为征招刘渊的匈奴部，不断上表提升刘渊的官衔。公元304年，司马颖授刘渊以“左单于，参丞相军事”。刘渊本就出身匈奴王直系，加之能文能武，很有人望，再因司马颖不断表奏，其时已经是匈奴的领袖。匈奴内部虽然在不断内迁过程中与中原王朝保持了一定关系，但不满于晋室的虚号，兴邦复业的呼声不断，于是匈奴人趁晋室大乱共推刘渊为匈奴五部大单于，聚众十万于匈奴人所辖地盘反晋重建匈奴国。刘渊称汉王，追尊刘禅为孝怀皇帝，祭刘邦诸两汉皇室。匈奴人称汉帝，这两个互相纠缠了几百年，血缘上八竿子打不着的宗族，最后称呼成一家了。你亡了不怕，还有我，世界之大，离奇的事总是有。

刘渊为什么要称汉帝呢？一方面上面提到了他与汉家确实有些渊源，从宗法上借助了两汉在广大群众的影响力，更重要的是这样做照应了人们在乱晋中希望过两汉稳定时期那种安宁平和日子的期盼，消除了汉、匈奴的藩篱，反衬出了晋室的狭隘。除了西方的阿提拉，东方的匈奴这一族没多久就灭亡了大一统的西晋，刘渊的这一立国思想不得不说起到了很大作用，他甚至还提出了“华夷无别，唯德所授”的观点，这都充分说明刘渊的进步性。

刘渊仅仅立汉四年后便去世。其四子刘聪夺了太子刘和刚登的帝位，刘聪较之刘渊野性多了不少，他在刘渊的基础上恢复了胡汉分治的办法。三个月后，刘聪发兵西晋首都洛阳，大破晋军，俘虏晋怀帝，杀怀帝；后又连续破晋，再俘愍（min）帝，杀愍帝。怀帝和愍帝都是有思想的西晋君主，可是八王之大乱铸成，他们无力回天。二人分别作为奴仆侍候刘聪，受尽屈辱。刘聪发兵破晋主要发生在怀帝永嘉年间（公元307-公元313年）故而这段又称之为“永嘉之乱”。公元316年，西晋终为刘氏匈奴将领石勒灭国。次年，皇族司马睿在建康称帝，保有了长江以南的大部分领土，史称东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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