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醉万丈霓虹志

我穿着法国水手式的高领针织衫
大摇大摆走到金属刮脸镜前
看见这些良种高级的精神病患者们
憔悴的土著脸膛上摇摇欲坠的未来越发熟悉
他们的年龄大我一倍,体重少我一半
我们都是老记时员了
每人手里捏着一把上了锁的剃须刀
By 罗伯特·洛威尔
且醉万丈霓虹志

说句实话,今年春天梧桐树的小伞兵撒欢的持续时间太久了,出门一不小心便被毛茸茸的它们搞得极不舒服,索性给自己罩了很大的墨镜,脸部被遮挡了大半,门口遇见熟悉的保安,神秘兮兮地注意我一下,以为我又换了单位。
对此,爱因斯坦早有告诫,聆听、演奏、热爱、崇敬,只是别出声,他说的是我耳机里深沉的巴赫,巴赫不一定属于每个人,但他目前肯定属于我。从后摇转到巴赫,只是时间上的隔阂,有时候,一个人的灵魂和皮囊都会悻悻然地分为两半,一个俯瞰另一个在尘世里挣扎闹腾。
其实我骨子里是个无业游民,除了尽力接近音乐中的巴赫,欢喜佩拉西亚的弹法,很温暖,不必去费心琢磨什么宗教的原因,专注巴赫的时间并不平淡,剩下大多东转西转的时间,常常在音乐里沉默不语,只有立在彩票站,但丁看见的是人的世界,我希望自己窥见的是神的踪迹,不过它可能不会给没有什么信仰的男人什么中大奖的暗示。
彩票这东西的妙处在于大众化的社会共情,人世间,浮生若梦,还没有那样如此这般雅俗共赏的魔幻,或许,金钱物质始终是横亘于大多数人足下的沟壑,譬如家里几个内门装修结束伊始,即是它们开始剥落的开始,我一直想用更光滑的门扉代替斑斑驳驳的它们,不忍直视的前胸后背,唯一的问题则是金钱,它们似乎永远都不在家庭紧张的预算里。
“梦总是领先于生活的。”路易·阿尔都塞在给情人克莱尔的信中写道。生活总是在别人那里露出亮丽的色彩,除了自己这边一潭死水般的灵寂,应该每个人都大差不差的境遇,新鲜的期冀留给路人不好吗?一切都在另一本《来日方长》中相聚,弑妻的哲学家和高谈阔论的哲学家是不是一个人?此刻无论如何,我对哲学的烧脑兴趣不大,直至结束感慨这是一本还算坦诚的著作,阿尔都塞从自己的欲望走向了马克思,其他一丝一毫瞧不出什么弑妻的忏悔。
这段时间的阅读明显遇见了屏障,一场有目的无功而返的白酒之后,鼻翼的火疖子转移到了嘴角,《心兽》大概属于赫塔·米勒最早的中文版作品,当然在写作者零零碎碎的叙述中,想要得到完整的启示,那几乎不太可能,即便如此,我仍然偏离了女主的生活幻觉,恐怕就此坠入写作者创造自传性的荒诞魔幻。
所谓“心兽”即是“内心的野兽”。“心兽”贯穿了整个文字始终,从一开始祖母阻止她出去玩,“休息吧,你的心兽,今天你可是没有少玩”,这一点倒是深有感触,在米勒的喃喃自语中,随之又多处出现了“心兽”,“我看到了他的心兽,悬挂在封闭的灯泡中。”而从此以后,“心兽”便在诸多阅读者那里驻足停顿,甚至我对过去的回溯也显得那么不耐烦。直至末了祖母和她的“心兽”一起躺进泥土里,一起消弭于尘埃。
家族的原因,我对父亲的母亲,以及母亲的母亲都没有颇深的印象,父亲的母亲只是一个满脸皱纹瘪瘪嘴的老媪,她和我分别在两个小城,见她的次数一只手都不满,母亲的母亲却是无缘得见,她生在那个叫做考城的地方,在我出生之前便葬在考城和一条河流旁重叠的秦集,后来母亲家族的亲人为了她们的母亲和父亲最终能团聚在一起,有一天,我被安排撑着一把红伞,挡住天上阴晴不定的阳光,两个老人的骸骨才辗转安详归拢于石榴树密密的山峦。
山峦清风摇荡,五月的石榴花灿烂,隔了许多年,祖母的“心兽”大抵还游弋于人人的心底,在它任性地浮上来的时候,我们每个人几乎都没有多少悲戚,一条河流哗啦哗啦地奔腾不息,算是宿命吧。
  插图 : XiaoFangKai  作品

夜长一樽酒

万人如海一身藏

忆她的眉黛

谁来记浮生?

春风归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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