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捌)
今天



武功(捌)▲ 曾骞
火起时,慎公却有事要出门。火烧起来已经,那就烧,有生则有灭,烦恼也无顶用,人力与水车都往了火烧那里奔去,只要把一些拉倒,断了火路,尽力扑救应该总是有办法的。人力车水要是不济,总还有人会向火头叩头,真心向了烧着屋子的火头拜叩感通,老人们说,天会降雨止风。火墙太少,木条屋阁也太多,老人们也说,要是七七四十九个少年与妇女仰天地号泣不语,天会雨降。哭时,讲出一句话,便不灵验。只是二七也凑不出。少年人家听不信这种老人说,妇女人家也觉得大哭,那样不吉祥,怕对自己丈夫不好。这种火里,眼前的急事,不缺个医家,倒是这边有紧要的诊需要去处理,也像一把等人去扑的火,灼烧得人心里干枯。四处是犬吠。幽夜里烟火嘶鸣。也有忙乱的人群搬着东西,尽量往空处里逃,或只是抱个先找地方去的念想,无头乱穿。
贵人入室,景星覆怀,阴暗光景里这等上中的贤事不太见有,本命星移动的猎犬追兔的动荡,与鼠受猫惊却是见了发生。有个妇人怀胎了六月,睡着怪梦,梦见去世的老人在她后背猛挥一拳,打得生痛,于是惊醒。一痛一惊,引得腹里的胎动厉害。流下些许血来。小肚子胀痛得很,连到了腰上,像要折断一般的。已痛了好几日。因为城中闹着僵尸的传说,家里门闭紧得很,谁也不太想冒险出门请医生。自己家中灌了些韭菜汁水,也不抵甚大用。为了将医生请进来,还费力将门后的桌子木凳搬开,等到屋门稍微敞开,才发觉屋子里的空气有那么些污浊。房梁上这两天有只白兔子趴着不走,家里也没有养兔,不知哪里来的。红眼闪透,俯视屋下,任你如何恐吓,它也不动。房梁离地也高,架着楼梯上去,楼梯刚碰到木梁,兔子就躲走了,想抓抓不到。慎诗雷急急忙忙地赶来,发现孕妇不但痛得厉害,大小便也急得很。脉是两寸短而细弱。两尺沉。额上尽是汗水。架子床上被褥堆叠,有股馊味。
人参与阿胶,都奇缺。疫时这些药品消耗得大。但红参还是能够找到那么些。慎公自己药箱里便有。也是存货不多。两寸俱短,上焦气弱,两尺又沉,下元失司,若不急补,怕是不能固摄。红参是温些,但非温不补。况且红参价格低些,于是慎公置办有些在箱中。只是孕妇有些热燥,于是得在红参中用些北沙参,免得温性太过激了。阿胶少得,现在又寻不到,于是便用了黄明胶替代。又用些子芩、当归、香附、白术、芍药,把缩砂蓉也用下,以理气安胎,葱白一些,温着经管,下元的药里使了川仲,也是为了配合安胎。这么一剂药喝下去,妇人还真止了流血。于是嘱咐再喝些看。再喝了一些,妇人也就安生地好睡着了。于是有人为了令她好睡,先擦了身子,暖布把后颈、腋下,肚皮与后背,大腿窝,都暖暖擦着。这时,妇人出的气也和缓了些。
妇人家离火头远。周围安静。家里人只是在旁议论,觉得天似乎要塌,慎公守到了半夜,见没什么大事,也准备起身回去。嘱咐了妇人家主事的,在原方里把葱白去掉,照着吃些时日看。说着,干脆又重新写了方子,交过去,说,再吃两天,就把红参换成人参便好,换了红参时,沙参也去掉。一一嘱咐,不厌其烦。心中也想着,这么些时间已过,不知火势如何了。至于说房梁上的兔子,听说之后也去看了,没多说什么,只说了不过兔子,点着光照见那些雪白,撤去火光,那里不还是空无的么。嘴上这么说,心中缜密地思量着,还有些事情要嘱咐。
于是对他们家人说,我这里有安胎咒,奉念即可。叩齿洒净,九拜文昌位,再念:“桃李呈宝,玉印出匣,灵胎已结,智光无穷,妙体玄胞,琅霄主宰,我子天与,一炁君亲,孝行仁慈,贤达礼仪,三元同合,正性真安。”择时默诵九毕,首揖紫阳东方即可。初一十五,则勤诵,自保安胎。身子虚乏用药石,即方中药。交待清楚,等他要出门时,天上闪起电光,震雷霹雳,头顶蓝光半亮,看得见雨滴。更看见乌云好似龙尾。雨一下来,那边其实烧了大片的火,也就多靠了这雨了。人力没有灭掉太多,那头被火熏得掉头跑走的人,抹着面上的灰,咽喉里还得堵着油灰。火耨邑閈,雨犹贲临,犹布半天是龙出。
那个治筋伤的大夫,救回自己,又困睡过去,直到侄子来叫醒,大说火来了,叫他快走。他边上就是老油铺,自己的室屋离平水八家不算远,随时都可能遭火。时间不够,他带了些重要东西,也就随侄子走了。刚经历自己的大头瘟难,心里也就对房产这些事物心要宽了些。只说,命重要,命最重要。他侄子搬了一床被褥走,说,还是带着好,有被子总能睡觉。倒显得一副老人的沉稳。他反嫌得啰嗦,与侄子说,被子沉,带着累赘的。话这么说,说了也只是说说,他自己拎着个竹筐,竹筐里有书,有药酒,几斛古铜,还有些日用,重得很,身体也弱,走起路来喘气。他侄子手里抱着被褥,背了些自认为用得上的器物,两人也一时想不出要去哪里,就说,那去我那里吧。他侄子没有父母,都已过世,平日天未亮就在豆腐坊做事,也不是天天来这边,豆腐卖得快就过来帮帮下手,自己住的是荻屋,狭小逼仄得很。叫叔叔去,怕会嫌弃。叔侄更像师徒,于是师父打了徒弟一板脑勺:“怎么不早点来,我都快病死了。”
把撞水车马的青年讲了一遍给自己侄子听。又讲如何自救,讲完,说:“还是学医的好,你自己想好,豆腐和医之间做了选择好吧。时光有限,长祚,我把技艺都传给你,豆腐的事情放一放,知你去学豆腐,都因那个姑娘,豆腐婆娘老得快,你好好学医,将来再寻个好些的姑娘。”边说,话语气魄边扯扯拉拉,又说:“我的气力不够,不说了。”
侄子长祚去豆腐磨坊做事,他自己也觉是个俗气念想,福黎铺的女儿细惠令他心里喜欢,只是那个头家抠了些,他也能忍。那些豆腐头,本来福黎铺都有送给邻人的习惯,或者低价搭卖,这家却舍不得,总要留着卖多些钱,也不肯分给帮工。每年腊月二十五,豆腐卖得最贵,不过是谐音了“头富”。又把一些豆腐渣卖给些有钱的人家,买的人多,抢手些,又是贵的价。廿五,有钱人家买豆腐渣头来吃,装装样子,桌上是蒸豆腐渣,炒豆腐渣,豆腐渣素饼。像香酥豆腐渣球与桂花豆腐渣饼,还有豆腐渣牛肉包子,都是不做的。这几样上桌,怕是看起来不够清苦。有钱人家廿五吃些看起来穷人的吃食,是想瞒过这天天神下来巡查核对关于灶神上报一些人家平日里食粮的浪费。有人低头苦吃着这些无甚滋味的东西,又提前摆给灶神上好的糖果酥饼与糯米团子,连清水、料豆、秣草这些都一样不少,供给灶王的坐骑,升天路远,马儿要需吃足。
那个姑娘也说不上哪里好,干瘦得很,皮肤又黄,不像豆腐家的。豆腐头家每次与人工结钱,边走着步子,边算步数,走几步减几钱,与人时多只有一半。给了便说:“有些钱放我这里,随时来取,也当是个积存。”所以,工人里也都传着一个说法,讲自己的东家要是送人布料,要是很多天也没有拿出手,那是因为还没有找到一块足够差的布料。长祚与叔叔说,在那里做事,还是长了些见识的。筋伤大夫说:“豆腐能有多大见识,你们用的石膏,药肆里多的是,学医的人里懂得用石膏的才是高手,做个豆腐,点点石膏,做一辈子也是个搅豆浆的,你那姑娘脸也黄,石膏也点不白。”话刻薄了些。长祚没有回这茬话,说,真见了个奇事。又说回他老板抠门的事情,有个工人请辞了工,却向头家要一匹马,看起来就像在气人,工钱给不给无妨,我要匹马回家,你抠的钱买匹马也是够了,现在那就给匹马来吧。头家觉得别人与自己开了个玩笑,拿截松木刻了个马的模子,给那工人,给你马。那人说:“谢谢。”于是把木马放到胯下,马就变了真的,他骑马腾空走了。
“你说奇吗!”
但是长祚却被问,你是亲眼见了。他叔叔觉得这有些荒诞不经,如果侄子说亲眼见,他怕也是信。只是侄子说,听说的。他说,你被那个黄皮姑娘迷糊眼睛了,什么都看歪听歪。他们一走这样走着,觉得城里乱得很,雷也响亮,慎公也在路上,他们其实逢了照面,慎公走他自己的,这两人背负东西,走得慢,选着路面走,绕过些积水低洼,又一面讲着话,行得慢。慎公打了把油伞,穿着蓝衫,长祚看到他时还多望了一眼,只觉得这个人步子轻快,脚下不粘泥水地跃着步子走。
这个雨遽然降下,如同瓢泼。长祚他们没有带伞,尽量沿靠屋檐下走。逢了无檐处,只能快步地跳着走在路上。温伯辅知道有雨,更多的是知道有人在秘坛祈雨。灾异之时,也多是术事秘聚时。只是不太为人知,悄悄行着。那夜傍晚时,又有断虹出现,也是夜里有雨的气象。顺着势地设坛,并结祝便更容易召唤来雨。暗中结坛的人不知姓名与来历。只是存在于城中。求雨的雨阵,外人见不到。有竹,有旗,有木鱼,有磐,有钟有鼓,有杨柳瓶。求雨阵,按先天八卦设位。
方桌八张,皆是以罗经定先天八卦,杨柳瓶在发旗后放置桌上。竹竿与旗的尺寸都有讲究。竿长三尺六寸,旗子八面,直角三角,商高,股长一尺六寸到尖,弦长二尺四寸,勾则勾股计数。八面旗,分别是乾旗黛青,旗中以粉色书乾字。坤旗鹅黄,旗中以墨书坤字。坎旗黑,中以粉色书坎字。离旗赤,中以墨书离字。震旗碧色,中以墨书震字。巽旗绿,旗中以粉色书巽字。艮旗粉黄,中以墨书艮字。兑旗白色,中以墨书兑字。先天八卦坛中,术士由乾巽二位之间入坛。入坛前,自然还有一番仪轨。于方桌插旗前,需先起咒,焚香而念:“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坤顺承坎,乾坤合德,祝文基本是《彖传》中的文字。只因这个求雨坛,是为先天坛,持的是易传求雨文。后是诵念钟鼓法器的应经文及杨枝水文。
调旗式。先有主事叩首向坛,再是旗手,准备发乾位旗子时,击磐手准备,旗一发插,则击磐一声。乾旗为第一旗。发插至兑旗,即兑二旗,击磐两声。发离三旗,不击不响,默静发旗。震四旗,碧震旗一发,则擂鼓,以合震位碧旗。巽旗,为第五旗,发旗时则敲击木鱼。坎旗黑旗为第六旗,钟鼓皆发,齐整齐奏。艮粉黄旗第七旗,发插时,钟一扣。第八旗则是坤旗,鹅黄土德旗发,钟三扣。发旗式,实则遵顺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旗发出时,伴着法器,旗风飒飒,披披寰宇,鼓荡云天。每发旗一枚,便有个小童执着竿旗,从阵位中那乾巽间的入口走入,八面旗子一一发完,八个小童一一执旗入阵,按先天八卦的顺序站在方桌前。小童都不过六七岁,皆穿着素衣。旗一立好,有术士有两人,也从那入口进入,等到了八卦阵中央,两人便各自一人面向南站立,一人面向北站立。
两人各取小童手中旗四面。两人先同取乾坤二旗,执旗小童,便自转三下,转毕再从道人手中接旗出阵,出阵后,两小童需再自转三下,告退。道人再以南北各立,再取兑艮两旗。执旗小童再如前接旗出阵。道人再分别取坎离两旗,小童如前再接再出。道人再分别取震巽两旗,小童如前。调旗取旗出阵毕,道人南北互换,南者站北,北者立南,南者禹步至乾,再穿至兑,再离震巽坎艮坤,周流八卦后,自转三下,退步即从入口出阵。北者也在南者周流穿步时,以坤艮坎巽震离兑乾的顺序,与南者同时行禹步,两人也在穿转结束后同时自转,也同时退阵。出阵后,两人同叩首向坛。这同时穿行的道人两个,在阵中这样交互,似一个转动的八卦轮环,非不杂乱,还井然有序,气韵盎然的身后,像拖着轨迹滑闪,放着光彩,盘旋有神。
再有先前执旗小童八个,换持了器物,都是左捧水筒,右拿杨柳枝,还是从那乾巽之间的阵口中入,依次先将水筒瓶放置在方桌,水瓶放下,便再顺将右手中的杨柳枝插入瓶中。按着先天八卦的顺序,安置好杨柳枝水瓶,小童们便一一退出先天坛。
道人一声喝令,小童们便全进入了一个包袱囊中。主事将布囊收入匣里。这些小童,都是化炼成形,随应而出。求雨便进入了重要时分。两个执事的副手垂目坐于蒲团之上,主事以木剑扎了几张黄纸,另一手掐着指诀,向剑头一指,火光燃起,口中便振振念:“昊天帝德在,民急祈功芒。仰惟慧龙司,乞佑生灵立。渥沛甘霖恤,杨枝洒慈悲。虞爰率宝章,濡乐无枯时。”再三念神呵尾词,剑向虚空指画一番。
再起舞大沛操,第一式万物并,第二式育民食,第三式四野催耕,第五式方田畴,第六式乞灵蒙,第七式卜金岁,第八式成云惟,第九式大德调。九式舞毕,也就九九归一。先天坛祈祝撰成在手,本来分坐两旁蒲团的道人,一人化作了拂尘,一人又作了三清铃。而那些磐手鼓手又都化为了印章与宝镜。只剩了主事一人,他换上了庄子巾,立在先天坛前,做事时打出的那些钟鼓磐声与木鱼,有无别人听着,接着爬上墙根偷看呢,这附近其实人家已少,冷清得很。墙内场上那番动静,自己动着响着,与那温伯辅夜里拨弄几下的珠盘声一样,没人听得到。
那日前,他还是在酒馆中坐着,打他的算盘。有个测字先生也进了酒馆,坐下,放好平津帆,挂箱摆好,摇铃扣在碗盏边。两人心中都暗会对方,温伯辅以为是同行歇班,那人见他的算盘,打出的声响特别,知那算的不是账本,也不是朱出朱方,不是青方青出,打的盘的都是普通人见不着的事情。测字人叫着店仆:“来一盘金枝玉叶。”店里就说,没有这个菜。那人便又叫着:“那就枯木逢春。”店里更不知客人为何这么点问,直说没有没有,这都是哪里的菜品,那人面上无甚表情,继续说:“那竹笋吃个,一口也好。”那头温伯辅便扯了句低哑话:“劝君更尽一杯酒,好唱阳关三叠曲。”那人也回着:“蒜肠吃一个。”便不再点菜。店里只是觉得来了怪客,也没察觉竹笋与蒜肠个中意味,回头就去准备菜了。也问喝什么酒,那人点酒时说:“梅花点额头,三分春来四分愁,田中汤沟。”见客人要喝汤沟酒,附和着,这好这好。
金枝玉叶,便是个卜字。枯木逢春,便是个秦字。那人坐下念着这些,店仆听卜懂,温伯辅心里懂的。同道先是问个好,你也算,我也算,大家都是江湖卜算。只是那人自报是个秦人。本来是讲些暗语,有无听得明白的倒要看看,于是要点竹笋,吃一口,与笋合着,是个答字。也有半个等字。温伯辅便说了劝喝酒的话,是在答复,酉时。于是那人便要蒜肠吃,直说了你个算盘子真是令我畅快。这些奇人办事,本说应是完全不动声色的好,却也是多少露点痕迹出来,或也说是不巧的,两人正好相逢,敲打点动静只是彼此只会,心中暗爽。
那个梅花点额头,便是个客字,三分春四分愁,田中汤沟。这是有雨又有雷,四分愁为雨中四滴,三分春只是个搭字话头的顺口,田中,那就是雷了。酉时那会后来不是出现断虹么,大家都争着登上高些的窗楼看。那边山上的火也还烧着,上山开火路的火兵与丁壮被火逼得几次撤走。野猪也逃出来。先天坛在酉时顺着那道断虹的气势,操弄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是主事料在城里那场火焰冒出前,先天坛祝毕,天上也要准备布雨的事,土龙聚集在云端后,但天上却也没有在火焰一烧便给下雨来,硬是等着烧光了不少屋子,才逐步发雨。
斗杓西,一颗星孛按节徐行,游尾明亮。梗河的北边,芒角动,北辰四十一度,氐宿中尽是鸿濛色。
那夜的雨往火头里浇,蒸气散往天空,也横扑向了周围四地。房屋烧了许多间。有些人家藏在墙中暗格的金银玉石也在火中断了。那颗横过天际的流星,见的人有多少,那就要看那时有多少人抬起了头。
大火在雨中慢慢地变小,焦木吃了天雨,有些便断落掉下来,相撞着早就落在地上的瓦砾,屋顶若是烧得没了支撑得梁木,雨水一来,重量多了许多,该坠下的便又坠下,声音响得很,在火中水中都成片连连。地上烧硬的泥土,雨里是要凝结起来的,不能上天的灰只好在地上成为湿坨炭团。能上天的灰,飞出多久多高,高得轰轰烈烈也是到了最后,久是多久,钟鼓楼已在火中裂开,钟在火里发黑。飞着的,有的还依然还是作着尘中的荧惑,被雨和风打碎撕碎,司烜也没有因雨雷躲起来,还在跑着拿着木槌敲锣,喊着,嗓子也哑,火兵早榨尽了溅筒皮囊里的存水,见雨这样大,那是张大了嘴地把雨吃几口,还迷眼。
而城外那山林,山势本是个破军星,山头状如三角旗,前是高卓,后尾低拖,两侧壁立倾斜。又有火星峰,山顶尖锐。泉水本是山血脉,丘土本是山皮肉,草木本是山毛发,火星的峰头烧着时,将毛发烧成吹移的火带,便也成了破军山的赤色冠带,那火耗着山气,泉水这些血脉便成了热血,皮肉焦了,雷闪与电光映照这个火人,沛雨在火中又分作了瀑、潦、浊、濑、滩五种凶水,各自在血脉皮肉筋骨毛发门户上,或短直或高倾,或逼割山,或又令土崩。阴流阳坼,似雨龙堕在了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