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存在主义?
存在主义(existentialism)作为20世纪最重要的思潮之一,对哲学、文学、艺术等各领域产生了深远影响。在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风靡一时。但是,由于存在主义具有强烈的非理性主义倾向、主观主义特征和个人主义色彩,加之其脉络多端,内容庞杂,要在短时间内对其有一直观的认识和概观的把握,颇为不易。国内外有关存在主义的专著早已汗牛充栋,但是,既生动有趣又不乏深度,还图文并茂、言简意赅的通识作品,似乎并不多见。“图画通识丛书”中的《存在主义》(以下简称《存在主义》)就是这样的作品。此书的作者是意大利裔作家理查德·阿皮尼亚内西(Richard Appignanesi)和阿根廷裔漫画家奥斯卡·扎拉特(Oscar Zarate),前者撰文,后者配图。
作为一本正文仅一百八十来页且图画占据大半篇幅的小书,《存在主义》无意求全;作为一本普及存在主义思潮之核心思想的通识读物,《存在主义》无意求新。它的主要目的在于,通过几个主题阐明一些基础问题,例如,什么是存在主义?存在主义产生和发展的历史背景是什么?存在主义涉及的问题源自何方,去往何处?
加缪说:“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第1页)《存在主义》引用这句话作为该书的开头。这个问题之所以紧要,是因为它关乎生活的意义。如果生活有意义,我们为何要自杀?如果生活毫无意义,我们为什么还活着,甚至活得更好?——在这一富有荒诞意味的追问中,本书开始了对存在主义的故事的讲述。
作者首先谈及的是“二战”时期纳粹德国对法国的占领,以及法国人民的反抗。彼时的加缪也参与了反抗。加缪的反抗表明,存在主义不是一种理论哲学,而是一种行动哲学。行动就意味着选择,对于当时的法国人来说,最重要的选择就是:合作,还是不合作?萨特当时评论道:“我们从未比德国占领时期更加自由……这种完全孤立状态下的责任,不正显示了我们的自由的吗?”(第6页)之后,书中还提到了加缪与萨特在反抗运动中合作与分歧,海德格尔、雅斯贝尔斯等人在纳粹上台时表现,胡塞尔遭受的迫害以及他对欧洲科学危机(即“存在”的危机)的反思,等等。至此,在“二战”阴影的笼罩下,20世纪存在主义的重量级人物悉数粉墨登场,他们以自身的行动与思想将存在主义的帷幕徐徐展开。
但是,本书对存在主义的介绍远不止于此。以上仅仅是粗线条勾勒的“写意画”,全书中穿插着许多细密精巧的“工笔画”。比如,谈及存在主义的一大渊源——现象学的时候,专门论述了胡塞尔怎样给存在“加括号”,还意味深长地谈到了“回到意识”与“回到潜意识”之异同——虽然意识与潜意识大相径庭,但胡塞尔与弗洛伊德却颇多相似之处:“他们二位都是犹太人,都出生在摩拉维亚,寿命也几乎相同。他俩甚至长得还挺像。”(第42页)关于最后的这一点,专门并排展示了二人的肖像漫画,惟妙惟肖。当然,其他生动有趣的图画,在书中俯拾皆是。
对于存在主义的理论与现实、原生问题与衍生问题,这本小册子也以适度的笔墨描绘了。比如,存在主义先驱克尔凯郭尔的“不可还原的主观性”与“超越性”,以及他对黑格尔的批判;不承认自己是存在主义者,但实际上对存在主义有重要影响的海德格尔对形而上学的反思、对技术的批判、对此在(Dasein)的刻画,对凡·高所画“回响着大地无声的召唤”的“农鞋”进行现象学的描述;先于存在主义并与存在主义问题密切相关的笛卡尔、洛克、贝克莱、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思想;诞生于存在主义之后,也与存在主义问题有关的图灵测试、基因测试问题;等等。
最后,这本篇幅仅180页的小书俨然是首尾呼应的结构严谨的大部头著作,在最后回顾了开篇的问题:什么是存在主义?我们应当追求还是逃避人生的意义?——只要我们还在生存并关心这生存的意义,这些问题就永远不会过时。
其实,通识作品并不比学术专著容易写,因为学术专著大抵只需做到准确,通识作品则要同时做到准确而有趣、通俗而又不庸俗。《图画通识·存在主义》是一个值得借鉴的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