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智 | 林场往事

林场往事

文/田文智

前几天，回老家（富平东北的万斛山下）看望父母。闲聊时，父亲说起他年轻时在山上林场的生活情景，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使我想起了上世纪70年代在山上林场的日子。

当时我还没有正式上学，父亲被队长派到万斛山上的大队林场。由于父亲做事认真负责，林场的场长便让父亲给大伙做饭,也就是当炊事员。

有一次，父亲下山去老庙集上为林场买灶具。我缠着父亲，要跟他去山上玩，父亲说：“山上有狼，很危险！”爷爷对父亲说：“你就带上娃，让娃在山上逛几天。”我再三保证一定听话不乱跑，父亲便同意了。父亲从老庙集会上买好灶具回到家时，天快黑了，于是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去林场。

第二天，天还没亮，母亲就起来做饭。我和父亲简单吃了饭，拿了几个馍馍去林场。出了门往东走十几米，就到了上麻峪沟的大坡。天亮时，我们走到麻峪沟西梁坡下，累得满头大汗，父亲坐在路旁的石头上说：“歇一会儿！”我求之不得。

西梁坡很陡，人们为了减缓上坡的难度，把路修成几个连在一起的“之”字形。我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的勤劳和智慧！

千百年来，当地人走这条路上山采石、割条子、采药、放羊，这条路留下了他们创业的足迹，留下了他们辛勤的汗水；同时也见证了他们生活的艰辛！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我一下子就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是否干净；拿出水壶，喝了几口水。看看四周，发现山石上有几个老碗大的坑，其中两个坑里还有一点水。仔细看看，也不像人为凿的。我问父亲：“石头上怎么会有碗大的坑呢？”父亲说：“谁也说不清坑是怎么形成的，这些坑很像过去衡量粮食的斛（比斗小），从前山顶上有许许多多状如斛的小坑，所以人们把这座山叫万斛山。”

站在山顶，向南望去，山脚下是层层的梯田，远处是广阔的原野，极目远眺，一片翠绿接天，使人心旷神怡！向北看，漫山遍野，绿草如茵，在最高的山峰上有一座宝塔，听说从前那里是寺庙。

宝塔前面大约二三里，有两道山梁相交成拐尺形（木匠用的直角尺），我们要去的林场就设在这里。快到林场时，突然跑过来一只大黄狗，父亲让我别怕，并让我给狗喂一些馍，大声说：“阿黄，自己人别咬！”果然，阿黄对我态度好多了，不再汪汪叫了，围着我转了一圈，嗅了嗅，便跑开了。

我开始打量这里的环境，背风向阳，是块风水宝地。在山梁南面的半山腰挖了一排窑洞，就是工人的住处。东边有一个大窑洞是羊圈，还有一个小窑洞是饲养室。最东边有一个较大的窑洞是灶房。窑洞前面地势平坦，埝边边栽了十几颗白杨树，树干上绷着绳子，绳子上搭着工人们换洗的衣服。父亲带着我进了灶房，放下灶具，就忙着打扫卫生。然后喝了一些水，吃几口馍。对我说：“咱两去驮水。”

“好！”我既高兴又好奇。心里想：在村子里，人们都是挑着水桶，走到水窖边，用辘轳把水搅上来，然后担回家。村子里不是担水，就是抬水，林场怎么是驮水呢？只见父亲把驴从饲养室牵出来，先在门前的空地上转两圈，让驴在地上打几个滚，然后把驴拴在木桩。接着从库房拿出“鞍子”套在驴身上，又把两只大塑料壶用绳子一绑搭在驴身上。

父亲从饲养室拿出镢头，扛在肩上；让我牵着驴跟着他走。我跟着父亲向山梁西边走，然后沿着小路转到山梁后面的山沟里。走了一会儿，父亲让我停下来。原来是前边有一段路被雨水冲坏了，父亲挥动镢头修路。不一会儿把路修好了，他说：“把路修好，方便了自己，也方便了他人。”

到沟底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周围的花草树木长得很茂盛，几只蜜蜂在花丛中飞来飞去，来到泉水边，父亲从驴背上取下塑料壶，用水瓢把壶灌满。然后让我把驴牵到一块大石头旁，他站在石头上很轻松地把两个塑料壶搭在驴背上。接着让我牵着驴走在前面，他跟在后边，就这样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

回到灶房门前，父亲让我把驴牵到石桌旁，他很小心地取下塑料壶，然后把清水倒进水瓮里。就这样，我们用驴驮了五次水，才把水瓮倒满。最后多驮了一回水，作为当天的生活用水。在林场，水很金贵，节约用水深入人心。常常是几个人用一盆水洗脸（不用香皂），洗完还要用洗脸水浇树、浇菜，洗衣服的水要洒在门前的空地上（防止尘土飞扬）。

后来，林场打了水窖。下大雨时，工人把门前空地上的雨水改到水渠，流到水窖里。天晴后，人们看到水窖里的水面上漂着杂草末、羊粪蛋，叔叔用笊篱把水面的杂物打捞去；再向水里撒一些研成面面的白矾，让水沉淀一段时日，才能饮用。

父亲常常教育我，要节约用水。洗脸水、洗衣服的水不能浪费，要合理利用。吃过饭，父亲洗碗、洗锅。最后把洗锅水盛在一个盆子里，端到羊圈，放到地上，再给水里撒一些麦麸，羊儿争着喝水。从那以后，勤俭节约，在我心里扎下了根；父亲的言传身教，使我受益终生。

作者简介：田文智，艺名原野，系富平县老庙镇人。现在富平县实验中学任教，工作认真负责，恪尽职守，爱岗敬业，乐于奉献。业余爱好：写作、根雕和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