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侃京剧】翁偶虹谈:裘盛戎的韵味

在将近二百年的京剧史中,唱工花脸不谈其流派师承,只谈其声腔特色,约可分为两个系统。一个是宏厚凝重的系统,始于何桂山,循序为金秀山、刘永春、裘桂仙、讷绍先、郝寿臣、王连浦、马连昆、娄振奎、赵文奎。一个是高亮玲珑的系统,始于穆凤山、循序为郎德山、刘寿峰、刘鸿升、刘永奎、李长胜、董俊峰、王泉奎。对于这两个各有千秋的声腔系统,多少年来的广大听众,也各有偏爱,从被部分听众所偏爱,到获得广大听众之共同喜爱,则始于金少山,完成于裘盛戎。所以就造成了三十年代“十净九金”和八十年代“十净九裘”的局面。

金少山曾把宏厚凝重和高亮玲珑两个声腔特色,融会贯通,兼收并用,这说明金少山是个天才横溢的戏曲艺术家。而裘盛戎的天赋条件逊于金少山,但他的成就反超过金少山,因为裘盛戎是个循规蹈矩、不馁不躁、克展所长、善避其短,又有心胸、有志气、聪明过人的戏曲艺术家。八十年代的广大听众和专业演员,都认为裘盛戎是前无古人的天之骄子。甚至认为,以前的铜锤唱腔,屈指可数,老腔老调,陈旧简单;创造出悦耳多姿、移情多彩的花脸唱腔亦自裘盛戎始。更有人说,盛戎以前的铜锤,只凭着铁嗓钢喉,一味苦唱,而做、表、身段,则贫乏得可怜。

裘盛戎、张君秋、谭富英、马连良合影

历来的花脸声腔能不能传达感情?当年金少山唱《刺王僚》的〔二六〕,那一句“冷风吹得难禁受”的“得”字,用擞中加颤的小腔,把王僚回忆梦中的寒战情感,传达得何等明透。余叔岩生前时常哼唱这句小腔,同时还以之示例,谆谆告诫他的高徒李少春:老先生是怎样以字行腔,以腔传情。只这一个小腔,亲炙父教的金少山何尝做到亢宗跨灶?而裘盛戎虽得桂仙亲传,岂知老裘先生未尝有此。再如何桂山当年唱《铡包勉》,那一句“手挽手儿进屏风,问我一言答一声”的“答”字,炸音峭立,如半天霹雳,表现了包振的刚正性格和激动情绪,何等显豁。而裘盛戎唱《铡包勉》时,未曾闻有这样的效果。

裘盛戎演唱的《铡美案》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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