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 | 褚福海：幸福的狗狗 / 四六文摘

幸福的狗狗

褚福海

那日清早，我刚晨练完,从公园出来，正欲迈步跨越斑马线时，小梅脸若桃花，一路小跑着，率领她的狗仔们迎面而来。敦实矮脚的阿黄跑在最前，体形匀称的黑毛踽踽独行，纯白乖巧的小白则被小梅捧在怀里，犹如抱着她的孩子，一脸悦色。目睹此状，我不禁调侃道：“阿妹，你又带几个宝贝去散步啦？”小梅抿嘴浅笑，颔首回应。

慈眉秀目的小梅，是我们家楼下的邻居。虽年近半百，可姿容不逊当年，工作轻松闲适，女儿亦已出嫁，平常就与丈夫两人过日子。老夫老妻同床共枕几十载了，哪还有那么多柔情蜜意的话可说，故而热闹惯了小梅，总觉得有些落寞冷清。老天仿佛也窥察到了小梅的心思，格外眷顾她。那日小梅去买菜，矮胖健硕的阿黄沿路跟着她。小梅回眸瞟了它一眼，那阿黄至多也就两个月大的模样。她与阿黄就这样在不经意中邂逅了。阿黄看小梅不呵斥，不驱赶，便不声不响一直尾随着她。小梅进入菜场后，估猜阿黄会就此作别，故而也没当回事，就只管去选菜砍价了。二十分钟后，当小梅拎着大一包小一袋跨出菜场门口的栅栏时，静候于一旁的阿黄瞥见小梅的身影，倏地站起身子，蹿至她跟前，摇头摆尾。那一刻，小梅的心底蓦然涌出一股暖流。从此，她与阿黄结下了不解之缘。

小梅家的其他两位成员，来历与阿黄大相径庭，迥然各异。但有一点是相似的，那就是都博取了小梅发自内心的怜惜疼爱。虽说家里豢养的三条狗并非名贵血统，而是并不值钱的草根杂狗，可在善良宽厚的小梅眼里，那无疑就是三个鲜活的生命，所以，小梅从不马虎懈怠，半点不敢亏待它们。小梅那人与动物应彼此尊重，平等相待的理念，也博得了丈夫老马的高度认同，因而形成了共识和合力。

前年春，小梅收养了一条朋友欲将丢弃的宠物狗，孰料那狗进门后对陌生环境极不适从，不是萎头耷脑，默然无声，任由小梅夫妇怎样哄逗，愣是不吃不睡；要不就是满屋乱跑，惊恐烦躁，狂吠不已。目睹此状，小梅焦虑不堪，夜里哄到很晚才疲惫而眠。次日，小梅趁自己休假，轻柔地把狗抱到车上，一脚油门就直往宠物诊所驰去。令小梅匪夷所思的是，那小家伙竟患上了忧郁症！小梅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去买来牛奶、牛肉、火腿肠给它调剂胃口，悉心照料，早晚带它

出去散步，还让它跟同伴们玩耍取乐。人与狗虽不是同一个种族，可朝夕相处时间长了，不免会日久生情。或许是情深缘浅吧，无多时日，那小狗再也没能睁开撩人的媚眼，听见小梅那盈满母爱的亲切呼喊。为此，小梅整整懊恼、悲伤了好长一段时日，才重新振作起精神来。

狗能通人心，是因为人为狗付出过很多，它们懂得感恩。事实上，它们的一日二餐，进出起居，无不倾注着主人的挚情厚爱。甚至偶尔情绪出现起伏，小梅夫妇还得去安抚疏导它们。养狗真非简单事，没点耐心与爱心，是绝然养不好的。

小梅家的狗仔们，通常情况下集居在一间十多平米的小房间内，夫妻两去临出门前，会放足狗粮，关锁门窗，并低声细语对它们喃喃道：“宝贝们，你们在家要乖乖的哦，爸妈去上班啦。”狗仔们虽无法用语言表达，但听觉没障碍，故亦能明白个大致，自觉地默契配合着，安分守己，素不袭人扰民。可世间事物并非都是一尘不变的。有一次，小梅夫妇下班回到家里后，惊诧地发现一向温顺的小白不见了，夫妻两宛若丢失了宝物，急得晚饭也顾不上做了，赶忙分头出去寻找。在常去溜达的公园里，小梅仔细搜寻着，紫藤下，曲桥畔，亭子内，灌木中，都扫视过她警惕的眼神，并边找边呼唤狗狗的名字。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依然无果，小梅有些失魂落魄。此时，夜幕降临，华灯绽放，就在小梅侧目凝望前方那盏草坪灯的刹那，她隐约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于是疾步奔跑过去，嘴里不停地叫唤那狗狗。小白听见主人的喊声，霎时撒着欢奔向小梅。抑或是知晓自己在外疯得乐不思蜀了，小白竟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乖巧地依偎在小梅温暖的怀抱里，显得出奇的沉稳娴静。

我曾半开玩笑半逗趣地询问小梅，你家养那么多宝贝，烦不烦啊？小梅不暇思索，转瞬坦诚，她和老公虽都是上班一族的平头百姓，家里也没什么金银珠宝，并不需要养狗看家护院，守卫主人。她养狗，完全是源于狗的忠诚，出于对狗的偏爱。令小梅难忘与感动的事，至今记忆犹新，道来如数家珍。那年深秋，小梅急着下楼去上班，慌乱中一个趔趄，在楼梯上把脚崴了，痛得不能着地动弹，白天只能憋屈地躺在沙发上。而那几个熟稔人性的小家伙，轮番跳上沙发，有的拿脸颊噌表示亲昵，有的用舌头舔给予抚慰，尽显殷勤与亲密，感动得小梅把矮脚阿黄紧紧搂在胸前，动情地说，你们怎么那么懂事呢！

一年四季里，小梅夫妇每隔三天便给它们洗一次澡，已形成不变的规律，看着经他们无微不至打理的狗狗们毛发溜顺光滑，身上无丝毫异味，忽而轻灵怡然地戏嬉追逐，忽而慵懒舒坦地仰卧起坐，小梅心里会漾起无可名状的愉悦感。不过小梅夫妇常被那三个淘气鬼折腾得浑身湿透，汗流浃背。清晨与傍晚，每次从外面溜达回家，小梅夫妇都要用抹布把它们的爪子揩擦干净，如同人进屋前需更

换拖鞋一样，狗狗也早已习惯了这一举动，都有序而熟练地予以配合，常令邻居们渍渍称奇。在炎热的盛夏或酷寒的隆冬，小梅夫妇基于人性考虑，千方百计改善它们的生存环境，尽力创造条件让它们过得舒心惬意些。狗狗们日复一日享受着如此高规格的待遇，既非是它行善积德，亦非是祖上烧了高香，而是幸运地遇到如此博爱厚道的主人，才获取了远比同类要幸福成千上万倍。

上善若水，厚德载物。小梅夫妇自养第一条狗开始，委实比之前忙碌了不少，辛劳了许多。但汗水里流淌的是欢乐，笑靥里蕴含的是蜜意。更让他们始料不及的是，每日早晚带着“贴身保镖”出去溜达，居然于不知不觉中将两个人的体质遛得棒棒的，对此，他们感到分外欣慰，过往再多的付出都可忽略不计，也是甘愿无悔的。

作者简介

褚福海，男，中共党员，祖籍江苏宜兴，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常务理事，《散文选刊》、《海外文摘》签约作家，苏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昆山市陆家作家协会会长。业余文学创作四年来，迄今已在《人民日报》、《中国报告文学》、《北方文学》、《散文百家》、《青年文学家》、《散文选刊》、《海外文摘》、《鸭绿江》、《中国散文诗刊》、《散文诗》等报刊发表作品150余篇（章），约25万字。多次在全国性征文、大赛、评奖中获奖。出版散文集《掬水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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