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让爱在婚姻中活下去
让爱在婚姻中活下去
王 敏||河北
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一方面感慨反腐工作的艰苦卓绝，另一方面为祁同伟唏嘘不已。祁同伟典型的凤凰男，以前多卑微，就有多渴望摆脱卑微。他对于那光明的前途未来，满是眼含热泪的希冀。当个人奋斗的路被堵死，只好牺牲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往前闯。他的来路上拥塞的艰辛痛苦的体验，都迸发成改变这一切的力量。于是不择手段，枉顾人命。
这让我想起了张爱玲的名作《红玫瑰与白玫瑰》。这个世界，无论中外，无论古今，攀爬的路上从来都不缺凤凰男。小说主人公佟振保就是那个时代的凤凰男。他凭着出色的天分，钢铁般的意志力，从社会底层的漩涡中挣脱出来，靠读书到爱丁堡留学，回国就接到英商纺织厂的聘书，拥有了混迹上流社会的各种本事。
回国之后，他被朋友妻子王娇蕊“婴孩的头脑与成熟的妇人的美”诱惑，成了娇蕊的情人。不料这个性感撩人、以“爱匠”为职业的女人居然马失前蹄，面对佟振保，心不再是一座随时可供出租的公寓，而成了振保一个人的房子。闹到要和丈夫离婚。出身寒微的凤凰男，从来不妄自菲薄，那是准备好在开往上流社会的大道上一路狂奔的。在这出人生规划中，他的妻子是要宜室宜家、身世清白的。这时的王娇蕊无疑是绊脚石。行文至此我一点也不觉得振保面目可憎。一个人若要负责任，那生活给不了他多少选择的空间。这种负责，不包括对自己的感情负责。连胡适这样的大师，也觉得爱情对自己是奢侈的，不敢对自己那么好，觉得生命中的任何东西都比爱情重要。何况佟振保。他的成功人生里没有娇蕊这样的女人位置。如此逼仄的人生，如此修狭的成功之路，实在无处安放爱情，何况是如此猥琐的爱情。为了踏上这条坦途，我们精于算计，我们压榨自己，关键时候出卖自己的爱情。我们都不是大勇者，还是觉得过和自己匹配的生活最省力气。张爱玲的那句话“你如果认识以前的我，一定会原谅现在的我”，用在佟振保身上真合适。
八年之后，振保和娇蕊在公车上重逢。娇蕊胖了，但还没到痴肥的程度；很憔悴，但还打扮着。这样一种会晤里，如果必须有人哭泣，那应当是娇蕊，但振保的泪滔滔地流下来。看到此处，我的心里只有疼惜，很想隔着时空，拍拍振保的肩膀说，你也不容易。
振保的梦想，要创造一个“对”的世界，随身带着。在那袖珍的世界里，他做绝对的主人。这真是伟大的梦想。我走上工作岗位之后发现，除了学习，只要个人努力就会见到成效之外，其他的事纯粹能自己掌控的还真不多。
时间永是流驶，岁月无法回头，我这个年纪也开始回望人生。我去年参加了师范毕业二十年聚会。在定师门口“二十年来再聚首，母校芳华更润君”的条幅下徘徊良久。定师的古木参天依旧，明伦堂一如往昔，那个纯真的少年却一去不复返了。我们这群70后师范生，谈不上是凤凰，只是靠着学习从土地上挣出来，获得了现世的安稳而已。谈恋爱的，两对成了，两对分手。成的两对中，有一对是一个县的，另一对一直两地分居。常常想起他们的照片，在紫藤萝长廊下，女同学粉衣白裤坐在石桌上，旁边是那个明眸善睐的少年，美好的近乎恍惚。女主角说，我选择爱情，却嫁给辛苦。我冷眼旁观，却只体味到抱怨。男的抱怨奔波，女的抱怨劳累。如此的挚爱，尚且生出各种疲乏。现实里得到爱情的也是一地鸡毛。真的是我们这群人缺少爱的能力吗？
我们的生命比佟振保的更庸常吧。
其实佟振保的婚姻是他为出人头地付出的代价。这起于算计终于乏味的婚姻里就不曾有过爱。
所谓的美满，只不过是接受了，认命了。
张爱玲的小说是不开药方的，她只展示满目的荒凉。而青春、热情、幻想、希望，都没有存身的地方。
我觉得令人成长的在于王娇蕊的表现。娇蕊的选择部分地传达了张爱玲的爱情观。娇蕊唯一的本事是逗弄男人，但爱上振保就不一样了。我佩服的是她被拒绝后的态度，极其清醒，不死缠烂打，“正眼都不朝他看，就此走了”。极像张爱玲离开胡兰成。在佟振保这里，娇蕊感到了真爱的快乐，也经受了真爱的磨难。犹如蝴蝶飞越大江大河，略过一路的风雨孤独，只是快乐地踏实地感受到翅膀的力量。她的落魄，都是这一路挣扎的痕迹，有着生命的味道，抵达了生命的真实。相比那个泪流满面的振保，让我感到直面自己的力量。人生真是选择的结果，我们选择了一条路，就同时拒绝了走上其他路的可能。
去年讲完《氓》之后，我让学生思考：怎样让爱在婚姻中活下去？《氓》中也是有深切的爱恋的，这里没有婆媳矛盾，甚至没有始乱终弃，艰辛的生活就让相爱的两个人分崩离析。真是让人感到人生的幻灭。当时正爆出王宝强和马蓉离婚（王马二人离婚，意义在于再次验证信任的可贵，其次在于打碎了草根的梦想——谁说一个草根足够成功就能免于被羞辱），我的头脑里呈现出木心那句话“当爱情显得美好时，不是爱情，是智慧和道德”。可惜高中生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深刻的，他们觉得爱情最重要了。
那么我们在琐碎与平庸中如何捍卫自己的婚姻？
女人，要懂得示弱，更要懂得示强。一路成长带来的持续强大，能够巩固彼此生活中的安全感，当女人坚强又独立地展示风情时，就是比较理想的婚姻状态。
愿我们每个人在婚姻中能够伴爱前行，一同抵挡来自全世界的风雨。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王敏，师范毕业，中学语文教师，从教二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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