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转载2】戏曲插科打诨的几种特殊手法(王建浩)
原文地址:【转载2】戏曲插科打诨的几种特殊手法(王建浩)作者:梦笔山人
二、与语境不协调
语境即语言使用的环境,从小到大可分为三个层次:一是局部的上下句、上下文环境;二是语言的微观环境,包括语言的主题、表达方式、地点、对话双方的关系等;三是语言的宏观环境,包括社会、历史、文化背景等。此类打诨使语言和语境形成矛盾,从而产生喜剧效果。如在关汉卿的名剧《望江亭》中,谭记儿扮渔婆用巧计赚去杨衙内的势剑金牌,公堂上,杨衙内欲用势剑金牌捉拿白士中,可找了半天却拿出两首词来:
(白士中云) 有文书,也请来念与我听。(衙内做读文书科,云) 词寄[西江月]……(白末做抢科,云)这个是淫词! (衙内云)这个不是,还别有哩! (衙内又做读文书科,云) 词寄[夜行船]……(白末做抢科,云) 这个也是淫词!
公堂本为庄重之所,杨衙内却拿出自己酒后与谭记儿所写的淫词艳曲,语言和地点产生矛盾,由此形成喜剧效果。
戏曲中还多用语言与社会环境产生矛盾,比如在古装剧中使用当今时髦词汇,就会产生强烈的喜剧效果。这在现代汉语中称为“移时”,即“把现代的事物用于古代,把古代的事物加以现代化,有意造成事物的时空错位”。如《小上坟》中夫妻相会,二人调侃中出现了这样的词汇:
刘禄景(白)娘子,你我分别多年,你在家中,何人照应于你?
萧素贞(白)待我来看。哦,正厅上洋装打扮,戴金丝眼镜的,小白脸儿,照应我的。
刘禄景(白)承蒙照应。明天请你坐汽车吃大餐。
古典语境中却出现“洋装打扮”“金丝眼镜”“坐汽车”“吃大餐”等现代词汇,观众听后乐开了花。
又如在京剧《法门寺》中,郎石林所扮的刘媒婆唱了一段[西皮流水]:
二位公差慢些走,奴家有话听根由。都怪我东家串来西家走,为碗冬瓜汤才落得个下场头。此一番千岁爷他若错判我,我就到那高级法院上诉把状投。他若是开恩放了我,赶快搬家换个小区我算认了头。改头换面我开个婚姻介绍所,让那大龄男女剩男剩女都结了好鸾俦。这样的善事你们哥俩快来把资投,我要是赚了银钱,与你们分红劈账多给你报酬。
观众听到这里自然会发笑。笔者认为比原来改得好,原文为:
二位公差慢些走,我有言来细听根由:只要你不嫌我的容貌丑,我与你铺床叠被共枕头。只要你祖上阴德有,生儿养女在后头。你若是愿意点点首,你若是不爱也不要害羞,我绝不强求!
在纪念周信芳诞辰120周年展播的《法门寺》中,朱何吉扮演的刘媒婆唱词又改为:
二位公差慢些走,我有言来细听从头:你若是偷偷地放我走,我给你介绍一个年轻貌美的、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身材苗条的小妞妞,你二人肩并着肩来手拉手,旅行结婚要全国去旅游。介绍费打折扣,你给我一只鸡、二斤肉、三斤鸡蛋、四斤油,再加上一瓶二锅头,你若是愿意咱们后门走,你若是不愿我绝不强求!
刘媒婆不改本行,以介绍美女、说媒价低诱惑二公差,唱词极富时代感,比原文更有喜剧效果。
古装戏中还曾出现英语。“马连良与张君秋合演《游龙戏凤》时,张君秋扮演的李凤姐说:'军爷你看可好哇?’马连良扮演的正德帝出人意料地用英语回答:'Very Good!’一时台下气氛非常热烈,增加了喜剧效果。”
再如京剧《碧玉簪》中顾媒婆的打诨:
张瑞华:将顾媒婆送到有司衙门,重重治罪!
顾媒婆:……得了,没什么说的,一个字儿,“全完”,哎哟,sorry了,俩字了。
在戏曲中这叫“现场抓哏”。丑角往往会根据情况灵活“抓哏”,从而产生意想不到的剧场效果。如京剧《锁麟囊》中《三让椅》一场,碧玉(丑)的台词原文为:“想不到,她倒红啦。”而在纪念程砚秋诞辰110周年《空中剧院》现场直播迟小秋演出的《锁麟囊》中,丑角念白为:“这一阵一阵的,纪念程师在长安,观众的掌声响连天,都是冲你来的。”梅派传人史依弘跨流派演出《锁麟囊》,丑角念白则为:“你是唱哪出红哪出,唱哪派红哪派! 真给力啊! ”
三、说破戏曲的“虚假”
中国戏曲不追求幻觉的真实,而是大方承认在做戏。最妙的是,戏曲还善于利用自身的“虚假”来插科打诨,颇有自嘲的风度。
(旦)万福! (净)且是假夫人……(旦)奴家是妇人。(净)妇人如何不扎脚? (末)你须看它上面。(净)又看上头上面。(末)养熟狗儿。
这一段诨语道出《张协状元》中的贫女由男性演员扮演。此外,《张协状元》中还有人扮道具,如第十出中判官和小鬼扮庙门,且能说话,第十六出中李小二扮桌子。最妙的是,桌子不但偷吃偷喝,还与贫女对话,插科打诨,最后起身下场,说是被人借去了。
[红绣鞋] 小二在何处说话? (丑)在卓下。(净)婆婆讨卓来看,甚希姹! (丑起身) (净问)卓那里去了? (丑接唱) 告我娘那卓子,人借去了。(末问)借去做甚么? (丑接) 做功果,道洁净,使着它。
这种表现手法既古朴,又现代感十足。
《琵琶记》中里正放粮,但无粮可放,他害怕县令派来的差役、令吏责打他,便自言自语说了下面的话:“小人也不是都官,小人也不是里正,休得错打了平民。猜你是谁? 我是搬戏的副净。”点出自己是演员,也是平民,不要错打人了。
沈琮《义侠记》第十九出《薄罚》对这种手法的运用更为巧妙。公堂上要治王婆的罪,她却狡辩起来,搅乱公堂:“(丑扯净介)老爹! 西门庆是他妆做的。(扯小丑介)武大郎不死还搬戏。”王婆扯住差役(净)说西门庆是他扮的,扯住郓哥(小丑)说武大郎就是他扮的,还没死,正在演戏呢。王婆故意说破戏曲的“虚假”,赢得观众哄堂大笑。
京剧也擅长以说破戏曲的“虚假”来插科打诨,如《小上坟》中:
萧素贞:真格的,你走的时候没有这个(指刘禄景的胡子),如今晚儿回来,怎么长了这么些个讨厌的东西?
刘禄景:嗳,此乃胡须呀。
萧素贞:噢,胡须呀。它怎么长这么长了呢?
刘禄景:天长日久的,它就长长了。
萧素贞:噢,天长日久的就长长了。那么它还去得掉去不掉啊?
刘禄景:怎么去不掉? 说掉就掉。
刘禄景上京应试,数载不归,其妻萧素贞怀疑夫亡,清明时节,上坟哭祭。不料丈夫得官而归,夫妻见面,但物是人非,萧素贞青春不再,刘禄景长满胡须。妻萧素说这些胡须还能去掉吗,刘禄景摘下髯口,说掉就掉,指出道具的“虚假”。
在京剧《三娘教子》中,三娘王春娥与薛倚哥发生争执,薛保问明缘由,认为三娘是对的,责怪薛倚哥:
薛保:东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薛倚哥:哎,你们俩唱了半天,怎么是我的不是了?
薛保与三娘的问答主要是以对唱的方式,因此薛倚哥才这样说。
在京剧《六月雪》中,张母和禁婆由一人扮演,此前张母喝了张驴儿下毒的羊肚汤一命身亡,后胡里涂唤禁婆,禁婆出场便说:“刚刚搭进了停尸房,转眼之间我又还阳。”引得观众一片笑声。再如京剧《牧羊卷》中,宋成被抓后,被中军李仁一刀杀死,倒在舞台上。一般演法是朱春登命人拖下去,而这次却没有,紧接着朱春登传令唤地方,演员忽然站起,跑到幕侧旁只换了一顶帽子就改扮地方,上场念:“忽听一声唤地方,换了帽子不换衣裳。”观众哄堂大笑,巧妙之处令人回味。此外也有丑角演员通过语言向观众说破戏曲的“虚拟性”。在《四郎探母》中,二国舅劝铁镜公主的一段话耐人寻味:“唉,您别想不开呀,这个赔不是,得满脸儿堆笑,喜相点儿,您那儿乐,好招太后乐呀! 老太后一乐,诸位一乐,这出戏就算完啦,明儿见。”此处,插科打诨的作用有二:一是点出戏曲的“虚假”,引观众一乐;二是报幕。
注释: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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