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 （长篇连载）二卷 皈依吧 2

“匀儿的小买卖不能再干了，有媒人路过，我就说：‘给俺儿说个媳妇吧’。人家就说：‘老大可以，老二么……’人家话里话外的，咱就明白。卖老鼠药挣钱还行，就是名声不太好听，真要影响到儿子找媳妇了”顾桂英说。“嗯，我限他把存货卖完就洗手！顶多到年底”。肖明山说。

“匀儿刚睁眼就会笑，从小他比他哥哥心眼多，好吱吱歪歪，你训他也不管用，天生就那熊脾气，他画的那像，修的那收音机，哈哈哈……唉！匀儿大了，该找媳妇了，卖老鼠药是混钱，可不是长久之计啊。……均儿从小可是推磨坐磨，推碾坐碾，他还不会爬就站起来挪步了。若明年能考上大学吃上公家饭，就算是熬出头了。……五八年挨饿，饿地玉芬到生产队的豆地里捡拾豆粒吃。你到辽宁打工的时候，我们还闯了几天关东，唉！”

“他四奶奶死的时候，在正房西边的土炕上，没儿没女的，定是渴死了饿死的，她屋里的地上满是黑罐子碎片，一根打水用的绳子。唉！可怜的婶儿，四婶儿还是新媳妇的时候，回到娘家，夸耀自己的婆家：‘俺过了门，俺婆婆俺男人尽管俺吃蒜，不象在这里，男人吃蒜泥，女人只是沾沾蒜臼子’她和咱二娘她们几个老太太，经常坐在过道口上，唠叨害怕火葬，这下好了，火葬还没兴呢，她们就都走了。”

“明岭哥热心肠，直脾气，好唱好扭的，好人一个啊，我犯了肺病，在坡里回家的道上吐了大洼的血，是他搀扶着我家来的…… 肖建虎咋呼着自己烧砖盖屋，他倒是一倒手把砖给卖了，唉，人心浇薄，世道变了，人都看钱了。易来的财不发家，他恣了几天，日子到底也没好到哪里去”。

“俺老姨夫可是个能人，很小就卖糖葫芦。俺姨说过好几次，有一次春节前，姨犯了胃病躺在床上，姨夫去街上赶最后一个年集。家里人满以为他能买回好多的年货，肯定会给病人买些好吃的，临行他装了不少的钱。等散集回来，吱吱呀呀的两辆驴车，竟然拉回了二口水泥棺材。气得俺姨在床上蹬着脚地骂：‘你这不是咒我死吗，我死了你就清心了’。 姨夫很沉住气地说：‘娘们家你懂啥，我在集上转了老半天，就数这棺材最便宜’。‘便宜又咋的？’‘年前年后，谷茬麦秋，每到节气交替，老了人的不少，能挣一笔钱’。果然不过初五，两口棺材就卖出去了。原来20块钱一口，现代翻了一倍，就这么一倒手就净赚40块钱。哈哈哈…… ”

甬道边上长满了杂草，这片绿地之间的甬道，是用红砖铺的，砖面和砖缝里聚集着热量，踩在上面会暴起热乎乎的尘土。露宿在近似野外的地方，肖明山的背心已经淋透，顾桂英的衣襟上沾着苍茸和野花的香气。

“姨夫向来脑子灵光，他家的那条摆渡船，入社时是按一个工加的，等于社里买下了他的船，他划船等于两个人在挣工分。后来队里买了机动摆渡船，就让大表哥开，凡是坐船的一人2毛钱，本村的人一毛五，本队的1毛钱。他家开了百货商店，让老二搭理着，他只管大事，不管小事，不分家，一直伙着往前混，日子红红火火的”。

夫妻俩说着话，也觉得十分闷热，头发硬直枯灰，饭盒里一块青椒，一天就会变成皱巴巴的，半块馒头也成了“木乃伊”。他们心里都渴望着一场大雨，可是又怕雨真的来了没处避雨。 由于炎热，夜里没有一个像样的梦境，半夜醒来，听柳树上的蝉鸣，心就更烦了。奔波消耗的体力、燠热消耗的太多的能量让他们觉得精疲力竭。一只青蝉误落他们的蚊帐外壁上，瞎撞了好长时间，疲惫地落在地面的包袱上，然后缓缓地爬上了那一部打开的《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