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名作】| 詹仕華作品：边境界河的故事

这是上世纪，南依边寨，境外姑娘独闯边境哨所的故事……

这天清晨，河谷飘逸薄雾，哨所笼罩在雾霾里。晨风吹过，南依河露出粼粼碧波，复而又被翻涌的雾幕遮掩。乳雾中，一位身着异国服饰的姑娘朝哨所走来，听见哨兵询问，呼叫着：“金珠玛米，不要开枪”。她闪动水汪汪的眼睛，说：“我是从境外过来的，”好似她不是跨入另一片土地，而是久别归家一样。

哨兵见她不断靠近，威严地制止她。

她站住了，委屈地垂泪。哨兵审视着这突然出现的姑娘：“Q”发结上闪着清露，绿底黄花短衫，下着绿裙，秀气的脸上滚动汗珠，裙角沾着山野的露水，胶鞋上一层湿泥。大概意识到哨兵的目光，她抬起头，向哨兵笑笑，又移动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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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被带到接待室。

哨长示意她坐下，倒上茶放她面前，询问起情况来。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伤心地哭着。她说：她叫娅依，那边的乡长想霸占她，她不愿意，要抓她到兵营服务队去。她捂着脸哭着，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滚落地上。她说她家原在这边，到境外后，她帮人放羊，常挨主人的打。大些了，上了学，考进了护校，可是还没毕业就遇上这事，她不愿到那吃人的地方去。她和同学达林相爱着。他们一起上学，雨中同披一件衣服，放学帮她割草，上山给她捉鹦鹉……毕业后，他当了搬运工，经常给她捎东西，常赶回来看她。在那边，要么受恶棍乡长欺辱，要么上“服务队”，都是坑害人的地方呵！……她伤心地哭诉着：最后选择了回到故乡……请亲人收留……

哨长把毛巾递给她，让她揩揩头上的露水，给她杯里添上水，说：“暂住下吧。”

她想说什么，叹了口气，忍住了。

这天夜里，山风时起，林涛涌动，一会儿下起了小雨，从娅依住的地方传出凄婉的歌。

如诉如泣的歌，催人泪下，巡视的哨长忍不住在门外劝她：“睡吧，娅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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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雨水，通往哨所的便道塌方，地区前来接娅依的车被阻。娅依只得在哨所接待室住下。

两天后的一个夜里，一轮圆月穿过云层升上苍莽的山峰，一支曲子飘飘绕绕，飞过山林，顺着波光粼粼的南依河飘往哨所。娅依从床上爬起来，静静地听着。这是她熟悉的曲子，她脸贴窗栏，忘情地望着明月高悬的远山，泪水涌流。

突然，鸣咽的笛声停了，月儿躲进了云层，山川被浓浓的夜色遮掩，一切都被黑沉沉的夜幕隔断了。

娅依望着窗外，一颗悬念的心碎了。

第二天，娅依提出进山找达林。

哨长为难了，这是边境呀，何况大山重重，林海莽莽，往何处寻觅？他让娅依谈谈达林的像貌。娅依掏出一串晶莹的项珠，递给哨长说，高高的个子，眉间有一道奴隶主砍的疤痕。项珠是他在下面的集市花两个月收入买的。

巡逻小分队进入苍莽林海。

趟过小河，翻上山坳，倏地，晨光里闪出一束红光。松枝上，一支竹笛的红穗晃动。地上不见脚迹，笛子是从何处挂上高高的枝头的呢？哨长让战士分头搜寻。不远的坡上，有人蹬踩的迹印，接着发现一块撕下的布片，旁边岩石上一滩血迹，哨长正要发话，监视山口的战士报告：发现情况。

上到山口，草丛中躺着的人背上一片血迹，手里攥着块布片，旁边丢着带血的砍刀。哨长和卫生员扶起昏迷的受伤人，左眉上现出一道疤痕，达林！哨长从包扎的卫生员身上取下水壶喂他。达林睁开眼，见哨长手上的项珠，颤巍巍把手中的布片塞给哨长，指着坎下，声音沙哑地叫了声“宁布！”昏了过去。

哨长吩咐战士，把达林背回哨所，送往医院。对其余的人一挥手，朝坡坎方向包抄过去。没走多远，坡下一个腿部受伤的人，正慌乱地往巨石堆钻。

哨长跨前一步威严地命令：“放下武器！”

瞅见逼近的冷冷枪口，那人丢下无声手枪，猛地向界河扑去，被埋伏岩下的士兵踢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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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从他身上搜出微型相机、匕首、毒药和厚厚的两叠人民币。

审讯室里，被俘人交待，他叫宁布，是特工人员。娅依过来后，他和另一名同伙带着发报机相随来到边境，趁娅依吸引哨卡注意，溜向哨所，窥视哨所时，响起了笛声，他慌忙离开，被一大汉盯上。他隐入林中，看清跟上来的人是娅依的未婚夫达林。他向靠近他的达林开枪，扭打中，达林砍伤他的腿，给他头上一击，失去了知觉。醒来，他正准备与另一个潜伏的同伙联系，被发现了……宁布被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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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阳将妩媚的光辉洒向边疆劳作的原野。

南依河在暖暖的春阳里静静地流淌。

洁静的院区里，娅依和达林面对前来看望他们的乡亲热泪盈盈。

此时正值四月，桃花正艳艳开放，幽幽花香穿过院区向南依河飘散开去，飘向这里的田野，飘向炊烟袅袅的村寨。

此事时过多年，当我捧读旧日笔记，这一切仍象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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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詹仕华，从边关到平原。在《解放军文艺》、《昆仑》、《诗刊》、《中国作家》、《人民日报海外版》、《西南军事文学》、《四川文学》、等国内外数十家报刊发表数百篇作品；有作品集《从边关到平原》、《我的圣地雪域》《三月鹰飞》等。先后获西藏自治区年度优秀作品奖，全国第二届青年诗歌节奖，中国文联出版社、《中国文艺家》杂志征文奖，四川散文奖，中国作家杂志社、中国散文学会征文一等奖，散文诗集《我的圣地雪域》获中国散文诗研究会作品集一等奖。作品收入多种选集。现居四川德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