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传承】| 湛华 古丽 :盘旋的乌鸦
灯影
——敬以此书献给我敬爱的养母及养外祖母
祖母分明放了很多麝香，但奇怪的是香兰姑娘的孩子奇迹一般活在母体之中，这块血肉滋滋地疯长，拔着节，如河边的水草一样，它在香兰姑娘的骨盆中肆无忌惮地扩张。麝香可是孕妇的大忌，莫非香兰真是个魔星投胎？疏影淡妆梅沁，曳曳暗生香，寂夜里的气愤，让她的心情顿失颜色。祖母面对窗外一片黑暗的虚无之中只有一轮皎月，满是伤心，祖母疲倦地躺在床上，以前她可是总用这一招，那是白用百灵的。做一个狠心好命的女人，真的好难好难，祖母让丫头们点燃油灯，坐在棋盘下，开始彻夜独自下棋。灵魂就是在算计中长进，圣洁就在毒手中诞生，祖父的那些姨太太们，让她大开杀戒，她14岁嫁进廖园，一路高歌，岁月染红了樱桃，染绿了芭蕉，她是一个不信报应的女人，一个不信报应的女人太可怕了。
婚姻的幸福，脆弱如蛋壳。婚姻的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伤口，更何况是将军的婚姻，廖园不是她幸福的保障，它只是一颗随时给自己伤害和致命打击的炸弹。忠诚，嘲笑着自己的婚姻；忠诚，唾弃着自己的婚姻。从丈夫带回第一个女人的开始，就摧毁了她原来对婚姻的美好幻想。现在香兰姑娘的孩子，将会成为她最大的耻辱，这种耻辱刺入了她的血液，廖园的孩子血统都是高贵的，如金儿的母亲，她就是官宦人家的独生女，香兰姑娘，必须死去，不然廖园会成为万万人的笑柄。
香兰姑娘的脸上开始长出难看的蝴蝶斑，她紧身的旗袍一件都不能再穿了，可惜了这些旗袍，那都是叮铛作响的金币换来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她不再修指甲、做胭脂，宽大的衣衫遮不住她凸起的肚子，她仰头看着天井，一群乌鸦飞过，她眨了眨眼睛，双眼干酸涩，没有一滴泪水。吱呀一声，一个长发女孩儿推开对面的房门，她们相互对视着。
女孩儿说：“香兰姑娘，我叫春，立春那日小娘生下我，你的孩子估计入秋才能生吧？算起日子，父亲是去年腊月走的。”香兰姑娘惊诧地发现，廖园还有人和她说话，香兰姑娘激动得热泪横流，春妹妹的眉眼中闪现着童真与美丽，春走过来抚摸着香兰的肚子说：“香兰姑娘，姐姐是大娘子生的，金贵，叫金，你的孩子估计叫秋，希望是个弟弟，廖奶奶说廖园越来越没有阳刚之气了，秋弟弟生下来补补阳气。”
香兰姑娘抹了一把泪水说：“你是小娘生的，可我还没有正式与你父亲同房，连小娘都算不上，只是个姑娘。”
春说：“在廖园内谁狠谁就能活下去，我的小娘就是被爸爸或祖母用枪打死的，我听到枪响，看到只穿着睡衣的小娘后心流淌的血，他们狠着呢，香兰姑娘，你能熬过众口铄金的侮辱，绝对逃不过祖母的毒手，与其等死，还不如拼命，掐死她，或者在她的楼梯上抹些桐油滑倒摔死她。”
香兰姑娘吓得面色蜡黄，她没想到这样小的孩子，会有这样恶毒的心肠，同时，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最佳的朋友，香兰姑娘如一个远在天涯不知归路的旅人，这红尘，还有春妹妹这样一个摆渡的渔夫，她告诉自己，有鸥鹭的地方，就是故乡。没想到，在廖园还有比自己更狠老太太的人，二人进了屋里，关上门，窃窃私语着。
世界没有悲剧和喜剧之分，如果能从悲剧中走出来，那就是喜剧，如果沉缅于喜剧之中，那它就是悲剧。蚕红将春妹妹的话告诉了祖母，在廖园，是藏不住秘密的。祖母将围棋子摔落到卧房的各个角落，落英缤纷，如滚落玉盘的珍珠，她本来是要先对付香兰姑娘，就在这一刻，她改变了主意。
廖奶奶跪在地上，一枚一枚地捡着围棋子，祖母吩咐下去，她所到的每个木头台阶，至少让下人们一天擦洗两次。她无数次幻想着怎么去对付春妹妹这个没娘的孩子，骨肉相残，那是有违天伦的，她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处窘境的时候能自嘲的一笑，这是一种智慧，祖母笑了，笑容如释重负的样子。
日落不是岁月的过，风起不是树林的错，春妹妹的性格简直如祖母同出一辙，她们注定在廖园中拼出一场绝响的声音，她决心将春妹妹嫁出去，9岁的孩子，到了婆家，孤身一人，言行举止要看婆婆的脸色，那是何等的痛苦，再加上庞大的姑子团队，那就是生不如死。如果没有春的生活，祖母虽然会很寂寞、但至少不会受伤害。(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阿娜尔古丽，党员，维吾尔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会员，国际写家协会终身签约作家。出版长篇报告文学《踏着春天的脚步》；出版长篇小说：《红盖头》、《花轿》、《秋蝉的嫁衣》、《柳如是》、《压寨夫人》等。长篇报告文学《森林城市的崛起》由中国绿色时报连载。长篇小说《森林中的红盖头》由《生态文化》连载。《守林世家》由《生态文化》连载，已经出售影视版权。中篇小说：《糖水玛娜》被中央财经大学阅读课本录用。参与十余部影视剧。在国内期刊：《西部》、《飞天》、《地火》、《上海文学》、《天津文学》、《民族文学》、《青年文摘》、《浮玉》、《中国林业》、《国土绿化》、《生态文化》、《世界华人》、《华人》、《半月谈》、《共富天地》、《塔里木》、《读者文摘》、《楼兰》、《老爷山》、《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华北信息报》、《共富天地》、《河北教育》、《东莞文艺》、《中国绿色时报》、《新视野》、《南方周末》、《黎都文苑》发表小散文四百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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