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无奈​:一堵墙,遮住了城市的寂寞

如果抹去那面墙
散文

PART
潘鸣
一堵墙,遮住了城市的寂寞
城市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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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堵墙,遮住了城市的寂寞。
孑然一身,在这座城市奋斗,
收获的却是无尽的空虚和孤独,
为了摆脱这种毒药似的空虚和孤独,
我不得不戴上一张掩饰羞耻的面具活着,
有了这张面具,
我可以心安理得的活在放任的自流中 。
荐语:沈曼妮
    就看见一弯新月升上来,翘着下颏昂首中天,颇有几分少年意气的样子。虽是冬夜,青春之光依然是咄咄的,耀得天地一袭清亮。这样的时辰,信步旌湖水畔很是相宜。长长的堤岸路人稀疏,秋夏的热闹喧嚣不复存在,周遭静若梦境。平坦的人行道显得宽阔许多,洒然展臂抻腿一路健走,不觉已有微汗沁出,浑身暖热,极是舒爽。脚下自然放缓了节奏。目光散漫地投向被岸灯濡得五光十色的浩然一泓湖水;继而,视线又被沿湖一幢幢摩肩接踵的商住高楼牵引上去:枕水、佳苑、左岸、天悦湾、凯丽景湖⋯⋯高悬的炫彩霓虹楼标,在夜色里分外惹眼;一孔孔窗户流淌出明明暗暗的灯火,释放着魅惑而朦胧的气息。
     这情致让人有些迷离,脚下便挪不动步了。临了水,在那儿看得发呆。没来由的,一缕奇想忽然就爬上心头:此刻,若是有一双神奇的大手,将这些楼宇临湖的墙面整个儿抹掉一一就像高超的魔术师掀开宝奁那样。呈现在我面前的,将会是怎样的景像?一幢幢高楼倾刻幻化为巨幅多屏电视墙。或者,更形象地比喻,变换成先锋实验剧场里那种立体多框层舞台。不同层级的格子表演区内,一幕幕活色生香的情景剧正在同步上演。鲜灵灵的剧情扑面而来,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一
     楼栋居中那套居室,一位西装革履,腰挟公文包的干部模样的男人刚刚跨入家门。加班开会晚回家是他们这些人的常态。妻子迎上去,柔软地一声问候。男人放下公文包,御掉西装外套,给了妻子一个温情的拥抱。尔后利索地系上围裙,去厨房帮妻子张罗迟延的晚餐。细看灯下干部的形容,面部表情轻松而愉悦,完全不像日间场面上那样绷着脸撑出来的庄肃冷峻。与妻子言语交流,音色温和富有磁性,节奏舒缓张弛自如,也不再像主席台上对着麦克风那样拿腔作调。他双手捧着滾热的汤盆儿去餐桌,是猫着腰,移着碎步的。俨然一个“煮夫”暖男模样,与运筹帷幄、发号施令时那种叱咤风云的非凡气度完全判若两人。
     隔壁一家有间阳台封装而成的小小书房。写字桌前,端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落地台灯笼出一团明媚的光晕,勾勒出少女纤尘不染的清纯面庞。女孩显然已进入高考冲刺阶段,一身校服回家都来不及更换便投入分秒必争的自习。图省事,黑而密的秀发简略地扎成马尾松甩在后脑勺。书桌上堆放着山丘一样的功课书籍和复习资料,启开的电脑界面上更有汲之不竭的海量模拟题库。少女伏案学习的神情极其专注,但眉宇间却蹙着几丝与年龄不符的愁苦皱纹。这时她身后的门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母亲鱼一样游入来,托着一盅什么营养汤汁,轻轻放在桌上。抚了一下女儿的头,并不曾说半句话,又赶紧悄然游出去。
     顶层有一套大户型居室。宽敞的客厅里,枝型玉兰顶灯照明如昼,全家老少济济一堂,其乐融融。顽。爷爷奶奶寸步不离轮番跟踪追击,无限爱怜地提防着,呵护着,不停地咋呼预警。一小番过招下来,便累得撑着腰喘气,眼中却盛了满满的福乐与怀柔。儿子媳妇窝在沙发上,双眼痴迷地盯着手机屏幕,云游于玄幻的虚拟世界。职场辛苦打拼一天,下班回家,依赖着老人的帮衬,他们终于可以自在放松一下了。
   楼下低层的一侧居室住着一对孤独的老人。他们属于城市中的留守族,几个孩子都成家立业了,却没一个在身边。在这寒冷的冬夜里,老两口相互依偎着,膝腿前团着一只扇形的电热取暖炉,赭红的铝箔散热板酷似一轮小太阳,为他们驱赶着时令的凛冽。摆柜上小尺寸老彩电正在播放一部肥皂剧,两位老人的眼神却并不专著于剧情。他们已老眼昏花,戴了眼镜也不大看得分明了。任随电视机这么开着,只图给屋子里平添一点儿热闹。老两口有一搭没一搭嘟囔着他们彼此间才听得明白的含混话语,时不时的侧头看一眼门洞口。孩子们很有些日子没照过面了,今天适逢周末,说不定他们中的哪一个,会在夜阑人静的时候突然就携了家小赶回来了呢?
      透着橘色柔光的那一间显然是新房。墙壁上还张贴着大红双喜和新娘靓丽的婚纱照,天花板上缠绵着绮旎的流苏。尽管婚礼上一对新人的山盟海誓言犹在耳,但婚后的生活一旦从浪漫的仪式中脱身出来,遁入家常生计的琐屑,日子就不可能一帆风顺地浸润于蜜罐。两个人的磨合难免伴随着一些摩擦咯痛,时不时,会有一点儿龃龉在彼此间滋生。眼下,两人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琐事正闹得不爽。起先是一方指责,一方辩解;继而是顶牛对吵,声音越来越大,火药味越来越浓。英雄欲逞豪气,巾帼不让须眉,一时间难分高下胜负。两人一扭头,气冲冲各据房间一角,背向对峙,转入冷战。这样的气氛实在是分秒难熬,过了一会,娇妻这边抽动着双肩,开始发出嘤嘤的泣声,由短促而至绵长。男子汉那边闻声,偷偷回头。终于挺不住,转身过去,一把将梨花带雨的伊人揽入胸怀,一迭声示软逗哄: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呵,我的错。橘色的灯光顺势熄灭,场景转暗⋯⋯
      楼梯拐角处有一套小两居室,蜗居着两户人家,他们是来自异乡的谋生者。一间上下铺住着一对兄弟,哥哥在酒吧夜场跑代驾,此刻正在外忙活。弟弟是外卖小哥,下午骑车被逆行者擦挂伤了手肘,今晚就出不去了。吊着膀子的弟弟用一只手忙乎着,为哥哥备宵夜,盥洗堆积的脏衣裤,又细细清扫了一番平时无暇收拾的零乱房间。他做事情时口中一直哼着小曲,是很潮的嘻哈风那一类。弟弟是天生的开心果,生活再苦再累也不皱眉头的。他把歌声和微笑带到外卖路上,加上勤恳守信,自然就积下好人缘,打工以来,没挨过客户一个差评。另一间屋住着一对中年夫妻。他们夜间推着小车儿赶跳蚤市场烤卖串串香,这会儿刚收摊回来。夫妻俩忙乎着把剩余的串串用食品袋包好存入冰柜,并逐一把瓶瓶罐罐的调味品和辅料捂严实了。先前已有业主上门对他们做营生捎带出来的异味表示过不满和斥责,再不小心收敛改进,就没法在这里呆下去了。打理归整后他们得抓紧入睡,来日凌晨,还要蹬着三轮赶早市去批发蔬菜瓜果,再运到东桥市场去零售赚差价。两头忙活,日积月累,夫妻俩的收入就能维持山乡家中孩子上学和双亲养老了。这样的光景,他们很知足,很珍惜。
一座城市,有着迷离的霓虹,有着诱惑的夜,在钢筋水泥筑建的房间里,我依然彷徨,孤独,仿佛这些所有的辉煌跟自已离的很遥远,静思,只记忆中灶膛星星点点的炊火闪烁中母亲日渐苍老的脸庞,那每一缕袅然升起的炊烟才离我这么近。
   有一些屋子,灯光熄灭得更早一些。他们的居住者,分别是半夜里要起床冒着霜冻出门的人。包括二重、东汽那些倒班师傅,市区医院的轮值医生,换岗的交通执勤民警,跑后半夜的出租车驾驶员,开餐饮早堂的小老板⋯⋯早早灭灯的,还包括那些急于补觉的失眠者和困卧在床的伤病人。他们借助黑暗蕴酿的宁谧氛围,竭尽努力想让自己坠入沉沉梦境。每一寸的睡眠对于他们都弥足珍贵,能够助力他们肉身疏离病恙的折磨,灵魂得以释然安宁一一哪怕这安宁只是暂时的。
另外还有一些房舍,从早到晚都不会亮灯。那是挂牌待售的商品房,那么闲置着已颇有吋日了。这些房子一部分握在开发商和操盘者手中,一部分是市井百姓倾其所有投资押的宝。细心打望揣摸,这些黑魆魆的屋舍并不是真空的状态,晦暗的底色上其实是涌动着截然不同的欲念波流的。一波是企图一锤砸出大金蛋的投机暴富的痴想,另一波是只求一份身家资产能在滴水穿石中保值增值的企求。空房一天不出手,这样的心绪波流便一天也不会停息涡旋。
     群楼舞台上,更多的剧情还在无限延展、充实、更迭、变幻、反转⋯⋯其实,细细想来,我们跻身于这座城市的人,谁又不是这些舞台上某一隅的一个角儿呢?人生本是一出戏,如果说白日里我们出入于市井中各类交际场所,碍于种种因由,有时不得不隐忍一下棱角,掩饰一些本色,扮成某种虚相;那么,夜幕降临后回到各人自己的家,御掉一切包装,一个个“本我”总算能反璞归真了。彼时,我们以小家为舞台,坦荡入戏,呈现出来的每一个招式,每一场对白,每一幕剧情,都是最质朴本色的生活演绎。我们还能各自分别承演不同的角色,根据时间的推移和剧情的发展,我们随时在人物关系定位、主次角色变化、悲欢离合情节转折中互换位置、穿越场景。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没有丝毫的突兀感和穿帮的硬伤。闲暇时我们去剧院看演出,天鹅绒大幕下那些专业演员的表演常常令我们深深感动。时而忍俊不禁,时而泪流满面,剧终时全体起立,报以长时间的热烈掌声。其实细细琢磨,那些剧目的编排和出演都是在临摹本真的生活和鲜活的我们啊。
   千家万户的小舞台联缀成一座都市的大舞台,民生与民俗是生生不息的永恒戏本。灯光、舞美、道具、剧情,无不独特而唯美;演员各有千秋,戏风自成意韵;大构架上古朴与时尚兼融,俚俗与雅致并存,内涵蕴藏无限丰满而又充分包容。剧中当然会有喜怒哀乐的起伏曲折,但总体的基调是温润宁和的,温润得一如眼前这盈盈的一湖柔波⋯⋯
作者简介——年轻作家的心声
    作者简介: 潘鸣,四川德阳市人。多年从事宣传广电事业,四川散文学会会员,德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四川省校园文艺联合会副主席。近年在四川文学、青年作家、散文百家、四川日报、四川经济日报、华西都市报、思维与智慧、德阳日报、德阳晚报和多家新媒体平台刊发散文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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