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征文】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张变利|陕西
行色匆匆的人流中偶遇了表姐，问她：“去哪里”？，答：“给女儿做饭去”。
表姐转身离去时忽然问我：“你干什么去”？“上班”。
“那孩子呢，二宝谁照顾？”“幼儿园托班”。
表姐诧异的停下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家里都有谁在帮忙”？“没有人”。 “怎么可能？看你精神这么好，没人帮忙怎么可能……”
“的确，我和丈夫两个人，一边上班一边亲自照顾两个孩子。”
表姐惊叹着向我细数着她女儿的生活：
表姐的女儿小我10岁，是独生子女，从小到大，吃水果都是爸爸削好皮切成块，插上牙签，送到手上。大学毕业后，姐夫依靠多年的关系给女儿找了一份正式的工作，收入虽然不是很高，但是轻松，稳定。表姐夫妇已经退休，除了退休金，他们早年投资的商铺每年还有大笔的收入。
参加工作后不久，表姐的女儿就和大学同学结了婚，他们的婚礼我参加了：男方父母给的改口费就惊掉了我的下巴:100万！百万挑一的意思。
他们的婚房是一栋3层半的别墅，装修的让人炫目。给女儿的车是表姐陪嫁的近百万的奔驰。女儿婚后不久就迎来了孩子的出生，家里一下更热闹了：原本负责小两口生活起居的表姐夫妇只负责了买菜和做饭，家里另外还请了月嫂和保姆做其它的家务。孩子2岁的时候，他们又添了二胎，因为大些的孩子刚会走路，怕上下楼梯不安全，他们一家又搬到了另外一所适合幼儿居住的300多平的平层房子里。表姐说女儿家里只这样的房子就有6,7套，每月公婆给的生活费就有好几万……
女儿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就辞去了工作，在家照顾孩子，除过保姆，公公婆婆还隔三差五的过来帮忙，生了二胎以后，表姐夫妇更是寸步不离，一天三顿不重样的给女儿和外孙们做好吃的。
可是，表姐说，奇怪的是她从没看见女儿高兴过，不是说孩子晚上吃母乳吵的她睡不好，就是嫌保姆干活不满意……反正，就是感觉不到幸福！一遇到之前的同学或同事去家里看望，总是委屈的泪水涟涟……表姐就不理解：“看你们俩人上着班还带着俩孩子，一个月就几千块钱工资，过得不是也挺好的么？你哪天有空过去给孩子说说，看她是什么问题，这么好的日子怎么就不觉得幸福呢？”
我漠然。推着从公交车上取下来刚送了二宝的手推车，自然的回想起自己幼年的经历。
12岁时，因为家贫，重病的父亲把仅有的钱给我们姐弟5人交了学费，最后因为延误了病情，急诊手术住进了医院。
家里只留下大我两岁的三姐带着我和弟弟。平日里，14岁的三姐只能给我和弟弟做粘成一堆煮的半生不熟的面条吃。秋收到来的时候，父母还在医院里，当母亲急急匆匆放下病危的父亲回到家里收玉米和豆子时才发现14岁和12岁的女儿已经把全家7亩地的玉米和豆子从下过雨的泥地里抢收了回来，母亲拉着两个女儿已经满是伤口变成黑绿色的手，泪流满面，可是两个小姐妹却骄傲的说：“妈妈，我们收了玉米，卖了钱给爸爸做手术，爸爸就可以回家了！”
大人不在家，家里养的两头猪也成了精，专门在半夜里拱倒墙逃跑。总是在夜里睡的最熟的时候，我会被姐姐叫醒，拿着根棍子先到被猪拱倒的猪圈查看，再和姐姐相跟着到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里找猪，四野里一片漆黑，只有蛐蛐的鸣叫声，玉米地里更是无处藏身，一片片玉米叶好比一把把利刃，把两个小姑娘的脸上胳膊上划出一道道伤痕，可是，我们怎么会顾得上这些？家里太穷了，这一头猪可是全家人的命根子！往年要指着它给我们交学费，现在更是指着它给爸爸交医药费……猪找回来了，家里的花猫却趁乱咬死了一只鸡，三姐二话不说，从花猫的嘴里抢回鸡，烧上一锅开水，煺了毛，炖成汤，自己连舔一口汤都不舍得，只给小弟弟留下一根鸡翅，就连锅让叔叔给父母送到医院去。
过年的时候，父母还没从医院里回来，姐姐们坐在门墩上，两边偎着我和弟弟，呆呆的看着对门邻居那个散发出温暖灯光和欢笑的小小的窗户，失神的看……
在看病借了巨额债务之后，爸爸最后还是没被救过来，医生说，治疗的太晚了……
贫穷第一次限制了我的想像，年幼的我想不到：人会因为没有钱看病而失去生命……
母亲顶着巨大的债务和压力，让四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坚持上学，最后我们5个孩子全部考上了大学和中专，都有了正式的工作。
虽然，我们现在过得也是普通人的生活，买不起大房子，开不起好车，更请不起保姆照顾孩子，可是，因为有了年幼时的贫穷和苦难，我们更能体会在别人眼里看似平常却得来不易的生活，更加珍惜我们现在的一切拥有：我感谢亲爱的爸爸，他宁肯失去自己的生命，也想让我们读书，给我们一个好点的未来；感谢我的母亲，在极度贫困的情况下能坚持让我们学习，让我们有机会从贫困中走出来；感谢姐姐和姐夫们，不嫌弃我们的拖累，帮助母亲抚养了我们；我还感谢我的先生，他虽然和刚入社会的我一样贫寒，但是他却给了我从失去父亲以后就失去了的家的安全感；我感谢我的两个孩子，他们让我体会到为人父母的富足和喜悦……
是的，幸福和财富的多少是没有关系的。因为贫穷限制了我的想像，我对生活没有过多的奢望。失去父亲以后，我只有一个感觉：只要一家人手牵着手能在阳光下健康的生活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幸福不需要大房子，不需要豪车，更不需要父母、保姆的前呼后拥，悉心照顾，只需要用一颗感恩的心，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心怀感激！
所以，是贫穷限制了我对无边欲望的想像，它时时刻刻让我体会的是现有生活的甜蜜。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张变利，女，陕西西安人。唯有读书，运动，写字不负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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