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惑(小说)(三)
舞惑(小说)(三)
陆婷,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热情大方,快言快语,长得俏丽,白晢,个头比我猛点,别看她单眼皮,薄嘴唇,细端祥挺耐看。若要挑毛病的话,就是胸脯不太丰满,这絲毫不影响她的“美人”称呼。她想问题办事情简单、现实,待人处事有点小气。
她特别爱坐车,自打认识了栗哥,瞧她美的,哥长哥短地叫着,可亲了!每回坐栗哥的车回家,她总是抢先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和栗哥有说有笑。有时栗哥想抽烟了,她点着香烟送到栗哥嘴边,得到一句夸奖“陆姐真好”,心里美滋滋的。
说实在的,在厂里,她在我之下,不论颜值还是口碑,可是到栗哥眼里,处处她都在先,我倒成“电灯泡”了,我心里不平衡。有时我自己宽慰自己,算了,关系远一点近一点,跳舞多一曲少一曲能咋的?我本来就鄙视司机这个行当,对栗哥本人也没什么好感。何必为这点小事争风吃醋呢,没意思。
一天早晨,我正准备上班,陆婷急喘喘地跑过来,让我给她请个假,说是去省城看孩子。我问她:“孩子怎么了?”陆婷头也没回,急呼呼地跑下楼。
陆婷就一个宝贝女儿,在省城读大一,孩子没离开过家,当妈的牵肠挂肚可以理解。
陆婷一走就是五天,周一才回来班上,见到她忙问:“孩子怎么了?去了好几天,我都想你了。”
陆婷说:“本来两三天可以回的,栗哥有公事又耽误两天,所以……”
“什么?和他一起去的?”我问。
“小点声。”陆婷知道说走嘴了,忙解释说:“栗哥出差,正巧去省城,我想搭个便车。”说完脸色通红。
凭着女人的敏感,我追问:“不对吧?肯定有别的事。”
“没,没有,什么事也没有。”说话向来舌如巧簧的陆婷,今天说话有点吱吱唔唔,语无伦次。
我诈她说:“不说是吧。咱‘三姐’都说看到你了,前天她去省医院复查了。”
陆婷想了想,反正纸里包不住火,对娜姐没必要说谎。她附在我耳边小声说:“我是坐栗哥的车去的,一路上拐到乔家大院、平遥古城、绵山、王家大院兜了一圈,可开眼了。”
我问:“你们咋睡的?不会是——”
陆婷忙捂住我嘴巴:“想哪去了?我们分着住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我问你们在一起了吗?唉,一路上栗哥老实吗?”我刨根问底。
陆婷想了一会儿,说:“栗哥挺够意思,一路上吃住玩的花销都是他买单,反正都公家报销呗。”陆婷也躲重避轻。
我好奇地问:“他没对你非礼?”
“没有。一开始他说过那个意思,我没同意。他放弃了。”
我太了解陆婷了,她的话里肯定有水分。突然我发现她左腕上多一个玉镯,我忙问:“新买的?让我看看。”
她躲不及了,就伸出左手说:“是的。”
“多钱买的?”
“好像挺贵的,大概五、六百吧。”陆婷吱唔着。
我一语点破:“是栗哥送的吧?”
她不吱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逛平遥古城时,栗哥在古玩店买的,说留个念想……”
让我猜对了。
陆婷用央求的口吻说:“娜姐,你都知道了,咱俩是好姐妹,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让我家那口子知道了,非休了我不可。”
我举起右手发誓:“放心,烂在肚子里,我决不吐半个字。”
陆婷与栗哥的事明朗了,我内心产生一种无名的烦燥,是羡慕嫉妒恨,还是可怜遗憾祝福,都有点又都不准确。
我和陆婷是校友,她比我低两届,参加工作分在一个单位,同一个组,她开天车,我开卷扬机,是最好的姐妹。我结婚时,她当伴娘;她结婚时,我帮她张罗。原来我俩都住“筒子楼”,两家走得很近;后来她搬进新楼,离得远了但感情没断。两人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可以说形影不离,无话不谈。
可是眼下人家俩人结成舞伴,我夹在中间很难受,几次借故躲开她们,可是陆婷不让我离开。她说:“娜姐,有你在,他栗哥不敢太放肆,你走了我咋办。”想拉着我充当她的保护伞。
又是一个周末,陆婷跟我说:“今晚去跳舞吧,栗哥说市里新开一家豪华舞厅,开张三天免费。”
我说:“天太冷,我懒得动弹,你俩去吧。”
陆婷摇着我的手臂,发嗲地说:“去吧,娜姐,我们好久没在一起玩了。栗哥说他想你了。”
“瞎说!”我瞟她一眼说,“你俩在一块多开心,我去了碍眼。”
陆婷说:“吃醋了?咱娜姐一向坦荡大度,怎会吃我的醋?”让她缠得没办法,就答应了。
新开张的舞厅座落在闹市区,相当气派,灯光、音响都是最新潮的。今天到场的大多数都是有头有脸的头面人物,还有他们带来的小姐、太太都是时尚女郎,穿得花枝招展。
今天,我和陆婷也换然一新了。我穿上老公从西安买的驼色羊绒大衣,里面上身是玫瑰红毛衣,左胸上绣着一串紫葡萄,下面是湖兰色的大摆裙,脚登半高跟的铁锈红色棉皮鞋,毫不逊色。陆婷外边穿纯白色的长款雪中飞羽绒服,里面穿的是红白相间的三件套,配上棕色高筒靴,更是亮眼。
开业仪式开始,鞭炮声、锣鼓声响了足有五分钟,接下来市领导、文化局领导和舞厅老板讲话、祝贺。
八点整,舞厅里的灯缓缓暗下来,音乐旋律绵绵低迴,舞会开场了。
栗哥站起,第一次破例先邀我:“好久没和林姐共舞了,来,跳一曲吧。”
我很平静地站起身,脱掉外套,用眼睛看了看陆婷,抱歉地说:“那我就——先者为快啦。”牵手走下舞池,陆婷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栗哥轻轻揽住我的腰,附在耳边小声说:听“可心”说,你叫“如意”,富有诗意。最近总不见你出来,该不是把我忘了吧。
“这不来了吗。最近家里有点事。我心思有‘可心’陪你就够了,我再掺和就多余了。”
“此话差矣。其实,我更喜欢的是你,我早想——”
我打断他的话,生气地说:“把我看成什么人啦?”
“好,好,不说了。你呀,哪都好,就是脑袋太旧。”
后来,我坐在角落里,看着舞友们在我面前匆匆旋转而过,心里一阵凄冷和惆怅。不等散场我就想先撤了,陆婷劝我,来都来了,就再玩一会儿呗,这么好的音乐和氛围,我还没享受够呢。我执意先回,栗哥和陆婷也跟着出来。
出了舞厅,冷风嗖嗖,雪花纷飞,望着空旷的雪野,我心情开阔许多。
我们踩着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一路上谁也没多说话,好尴尬。(待续)
作者:号子
◆号子:舞惑(小说)(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