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宁静的沙溪

忆江南|宁静的沙溪
江雁
东南十八镇,沙溪第一镇。东南指的究竟是何处,十八镇又指的哪些城镇,好像并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但是,沙溪第一镇的名头却是许多人所熟悉的。我就是许多人之一。
沙溪位于太仓市北部,是一座历史长达1300多年的古镇。我是在2012年初秋去的沙溪,未料一脚踏进古镇,便被眼前的景象迷醉了。
那是黄昏时分,斜阳正慵懒地笼罩着整个沙溪。横贯小镇的七浦河两岸,鳞次栉比的明清建筑,刻着岁月痕迹的老街,蜿蜒曲折的小巷,以及朴拙无华的古桥,无一例外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沙溪真的只是个小镇。然而,光阴的大手笔,愣将它勾勒成了一幅饱经沧桑且气势恢宏的水墨画。这幅画,在江南水乡的庇佑下,处处透着古意,却又不失灵动。
静谧,安详,是沙溪给我的第一印象。
谁都知道,无论何处的古镇,都曾经是那一方的商业中心。沙溪也是。那些坑坑洼洼的青石板,那些长满青苔的老砖墙,无一不暗示它曾经有过的喧嚣与繁华。
只是今天的沙溪,商业气息显然已不似鼎盛时期那般浓郁。我在东西两条老街上各走了一圈,除了当地的原住民外,几乎看不到什么游客。街两旁的店铺门固然都开敞着,往往也只看见店主们或是悠闲自得地喝着茶,或是听着评弹、昆曲。
那一声声悦耳动听的苏侬软语,倒是唱出了江南水乡历史钩沉、古今轮回。
因为不着急赶路,我选了一家看起来很干净的小面馆坐了下来,准备祭一祭五脏庙。
面馆里只有一个看着颇为青涩的年轻小伙,跑堂厨师一肩挑。小伙子长相很韩范,借着他送面的当儿,我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来自青瓦台的欧巴,他竟然羞赧的红了脸。我瞅着觉得很有趣,疑惑他这样的性情开门做生意。
伙子的手艺却真心不错。一碗阳春面,汤头清澈,面条劲道,味浓鲜香。我吃完了一碗,居然又要了第二碗,是我吃面生涯中绝无仅有的一次。
我一边吃着面,一边和那个小伙子聊着闲天,才晓得他其实是个公职人员,这小店是他父母亲开的夫妻档。只是每逢他休假的时候,就会被妈妈抓来顶班,他们自己却跑出去闲云野鹤。好在他平常的生活也很简单,且确实又对做面条情有独钟,也就心甘情愿接受他们的压榨了。
小伙子跟我说起这些话时,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那笑容里,既盛满了对父母的宠溺,也有着对当下日子的满足。
我八卦地问他岂不是没有时间陪女朋友,他红着脸说暂时还是单身。我笑他太过腼腆,怕是会被现在的姑娘们吓坏了。他不反驳,也不恼,只是陪着我一起笑,俨然谦谦君子的模样。
我感慨:“哎呀,像你这样的好男孩,真是打着灯笼也没处找。”
一句话,让羞怯尚未褪尽的他再度红了脸,弄得我再不忍心打趣他。
眼见客人稀少且日已西沉,我于是向那个小伙子提出“申请”,可否陪我聊一聊沙溪,他欣然表示同意。看起来,这个话题显然很对他的味口,后面相当长的时间里,我几乎都是在听他一个人侃侃而谈,再没有了之前的局促。
从他的言语间我知道,沙溪起于唐朝,但那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两宋期间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终在元代形成市集。到了明清时期,沙溪俨然已成为商贸重镇。
沙溪发展的过程,和一般江南水乡地区的城镇发展都差不多。刚开始,就是沿河道的简单居民点,然后不断扩大,形成了基本沿河岸展开的带形居民点。随着商业、生产的不断发展,这些带状居民点日益成熟,最终形成了沙溪今天“一河二街三桥一岛”的格局。
为了让我听得更为直观,他干脆引我站到面馆临河的窗口,对着一川秋水,指点着两岸风光,跟我细致讲解:
一河,就是我们眼前的这条七浦河,跨越千年,横贯沙溪古镇的镇区;二街,指的是七浦河南北两岸的街道,东街和西街。其中东街略长一些,不过依旧没过三里。三桥说的是跨越老七浦河,连接南北两岸古街的利济桥、义兴桥和庵桥。一岛,就是河中心的橄榄岛。
小伙子说,枕河人家,商贾云集,是沙溪曾经留给人们的印象。只是近年来因为多重因素的影响,商业气息越来越淡,所以少了曾经的繁华。至于我一路行来所看到的那些商铺,基本都是当地的原住民经营,极少外来商户。
不过,沙溪人似乎也并没将赚钱当成什么紧要事,只是将经商过成了自己的日常。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由插了一句:“你这话说的是真不错,我这一路走过来,不论看哪家店里,老板们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也惬意得很!”
小伙子点点头,一脸理当如此的样子,看得叫人羡慕。我付了两碗面条的钱,又谢过他耐心的讲解,走进了夜色中的沙溪。
那些斑驳的石桥、幽深的沿河小巷,古韵悠长。七浦河里,晚归的渔家摇着橹慢慢悠悠地行驶着,大有“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洒脱从容。秋虫唧唧,更见沙溪的宁静。
一样的江南古镇,却有着不一样的韵味。沙溪没有周庄的摩肩接踵、热闹喧哗,有的只是朴实与平和,我喜欢后者。只是一晃七八年过去,沙溪是否依旧一如往日的美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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