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咫尺陌路半生缘
咫尺陌路半生缘
杨慧雯||陕西
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载，好像是指缝间的事情。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张爱玲《半生缘》
看了张爱玲的小说《半生缘》，心情沉重、压抑。为主人公曼桢与世钧半生之缘痛惜。亦为叔惠、翠芝、曼璐、慕瑾这些痴男怨女的悲欢离合扼腕痛惜。
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人生看似美丽，实则有太多的无奈。生命的境遇，抵不过世事无常。岁月匆匆，十八年后，无奈与凄凉，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间。半生之缘，一步错，步步错，步步皆殇……
初遇时，相见甚欢。
离别后，空留余恨。
叔惠和曼桢在一个办公室工作，世钧却在美丽、娴静的曼桢心湖投下涟漪，两人日久生情。曼桢曾问过世钧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其实连世钧自己也是盲目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世钧在雨中找回曼桢遗失的手套的时，亦或是世钧在回南京探亲时，曼桢便已成了世钧心中无可替代的红玫瑰。这时候的世钧，不在意家庭压力和世俗观念，在他心中，曼桢就是他的地老天荒。无奈世事无常，理想在现实面前一败涂地。父母怀疑曼桢是舞女的妹妹，他们怎肯让曼桢这样的“风尘女孩”嫁给自己的儿子。在争吵的那个雨夜，世钧劝说曼桢搬家，以便父亲无从打听。固执如曼桢，认为姐姐是全家人的支柱，即使妥协，以后还会和世钧的家人再见。两人之间，一个不问，一个不说。世钧从曼桢家出来时，“肌肉都失去了控制力，房门砰的一声被带上。”以为只是寻常的恋人之间的争吵，两个人多的是时间来解释误会。然天意难测，再见时，已是十八年之后……
曼桢被姐姐曼璐囚禁，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是世钧，她知道，世钧一定会解救自己。世钧知道自己的遭遇，一定会毅然抛下所有，接纳自己。世钧找到曼璐家，曼璐告诉他曼桢已经嫁给了慕瑾，他的心轰然坍塌。世钧拿着自己送给曼桢的红宝石戒指，本来有机会可以找到曼桢的下落，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世钧，选择了轻易的相信。定情之物堪比生命重要，却被他轻易扔了，一个转身，从此萧郎是路人。
十八年的光阴里，曼桢在偌大的世界里兜兜转转，挺过了世事艰难和屈辱岁月，最终又错误的嫁给了当初誓死不从的祝鸿才。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样的选择，岂是一句无奈就能道尽的。此后的曼桢行尸走肉般地活着。跌跌撞撞中，她与儿子相依为命，在意识到嫁给祝鸿才是更大的错误时，毅然选择了离婚。这时候的曼桢是独立而坚强的，十八年的锻造，将这个本来柔软的女人塑造的无坚不摧。
失去了爱情，生活仍要继续。没有人在雨中给她撑伞，就选择坚强的面对。苦涩与艰难喂大了她的格局。
十八年的光阴，世钧匆匆与翠芝结婚，没有了红玫瑰，别的女人尽管漂亮，却永远成不了心头的朱砂痣。安稳的家庭，可爱的孩子，门当户对的婚姻，一切看起来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但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十八年后再度相见，物是人非。“曼桢想有朝一日再见到世钧，会把这些事情全告诉他，现在真的讲给他听了，却是用最平淡的口吻，因为已经是那么些年前的事了。”曼桢只轻轻地说：世钧，我们回不去了。只这一句，足以让人潸然泪下。十八年已过，回不去的是曾经，心中的爱还在。不再追究当初是谁辜负了谁，或是谁不珍惜谁。他们的感情，输给了流年，输给了岁月，输给了擦肩而过的现实……曾经用玻璃划破的伤疤，虽然留下了深深的印痕，但已经结痂，看似狰狞，却已不是心中的最痛。
从此世钧与曼桢之间，咫尺陌路，只剩回忆半生之缘，再无交集……
曼桢的遭遇是不幸的，然而不幸的又何止她一人。命运又何曾饶过谁。翠芝——一个大家庭里受到宠爱的千金小姐，第一次见到活泼开朗的叔惠，便已情不自禁，暗许芳心。只是叔惠太介意世俗压力和门第观念，叔惠明白翠芝的感情，却一味逃避。两人之间，明明可以牵手幸福，却空守一十八载。世俗眼里，翠芝是幸福的，找到了家境富庶、性情温和的如意郎君。但她知道，没有嫁给爱情的女人如同没有灵魂一般，即使脸上带着笑，心里也会流出最苦的泪。或许十八年的岁月可以为她疗伤，可以让她淡忘自己与叔惠的往昔。或许十八年的岁月能让她平复，不纠缠，不做无谓的抗争。只是再度相见时，她依然激动的如同初恋般的女子，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给他看。刻骨铭心的爱恋，一直未曾被十八年的光阴所阻断。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如果两人当初能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只是人生没有如果，多情自古空余恨，从此陌路咫尺，只剩回忆半生之缘，再无交集……
可恨可悲又可怜的人是曼璐，如花般年纪里，本来可以嫁给爱情，只是顾家的老老小小要指望她生活，当初她与慕瑾分手时一定是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她扛起了顾家人的生活，便再也不能坚持爱情，她要坚强到无路可退才能让顾家的老老少少生活安逸。待到红颜衰败时，她将自己嫁给了祝鸿才，无奈的女人，为了拴住老公，他逼迫自己的妹妹：为了拴住老公，她低三下四委曲求全，至死方休。红颜早逝的曼璐和生活中欠她的、她欠的一别两宽，再不相欠。
张爱玲展现出的故事是厚重苍凉的，在那个有着严重门第观念及男尊女卑的年代，无疑是一首哀歌。曼桢、曼璐、翠芝这三个美丽的女子，本来是可以牵手幸福的，在她们心中，一定憧憬着“生死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她们一定也曾渴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离分”的生活。只是在那个命运弄人、世事无常的年代里，三个女人的悲剧也映衬出那个时代的悲剧。在世俗中，她们要么认命，要么沉沦。三个温情脉脉的女子的命运都被笼罩上了深刻的失落与彻骨的凄凉。
张爱玲的《半生缘》也将人性的弱点暴露无余，世钧与曼桢的渐行渐远，固然有那个时代及两个家庭的因素，也有慕瑾这个他自认为的假想敌的存在，可他性格中的懦弱却是直接导致他们一生无缘的罪魁祸首，即使没有慕瑾对曼桢的暗恋，没有曼璐对曼桢的算计，世钧也未必顶得住来自家庭的压力。曼桢的悲剧，则在于她一直觉得愧对姐姐，她要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她一直不想拖累世钧。可是，如若相爱，哪会有那么多的患得患失，她的美好灿烂的少女时代与凄凉无助的下半生，都是她的爱人与亲人一手制造的。
世钧与曼桢两情相悦，但感情又是不堪一击的，他们半生的缘分，间接造成了几个人一世的无奈与悲剧。
每个人都渴望天长地久，只是多年以后，流年往事，都变成了一抹擦不去的蚊子血。压抑太久的感情，在云淡风轻之后，都屈从了岁月，升华成了回忆……
咫尺陌路半生缘，生离死别一念间……
愿岁月静好，愿一生有缘……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杨慧雯，女，宝鸡市岐山县人，文学爱好者，喜欢旅行。相信真诚对待生活，生活便不会辜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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