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五部之中途岛海战(三十九)
中途岛上,赛马德、拉姆齐对斯威尼中校的战果汇报半信半疑。如果真如他们所言,这些陆军弟兄的攻击简直太给力了。但不管对敌人造成了多大伤害,那支舰队的残余力量无疑依然在向中途岛徐徐驶来。如果那些打起仗来不要命的日本人不断接近并登上中途岛,可真够陆战队员们喝上好几壶的。当务之急,是趁它们仍在海上航行时将之彻底击沉。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两人商议决定,再次派出攻击力量对日军“主力舰队”发起夜袭。这次承担攻击任务的竟然是悬挂鱼雷的4架“卡塔琳娜”。这种作法近似荒唐,水上飞机不但速度极慢且并无鱼台挂架,机组人员几乎未接受过投雷训练,攻击办法以前也从未有人尝试过。况且那些飞行员白天已执行过侦察任务,大多数人均疲惫不堪。
但时不我待,能够给敌人造成打击的任何作法都必须做出有益尝试。拉姆齐勉强凑出了看似不甚疲劳的四个机组。除一个机组外,其余都是当天下午刚刚从珍珠港飞过来的。晚上20时,拉姆齐为飞行员们选择了攻击次序──航空母舰、战列舰,然后是运输船。4架配备雷达的“卡塔琳娜”于21时15分升入夜空,向着日军舰队所在的海域隆隆飞去,这一小小机群由威廉·理查德中尉统一指挥。
天气恶劣异常。刚刚飞出去不远,阿伦·罗森伯格少尉就与同伴失去了联系,只好孤身向目标飞去。看看油耗过半仍未发现敌军舰队,少尉无奈只好掉头返航,着陆前他将携带的鱼雷投入了大海。
4日1时20分,其余3架“卡塔琳娜”发现海面上约有10到12艘大型舰只以两路纵队“像鹅一样大摇大摆向前航行”。理查德下令1时30分开始攻击,随后径直对准一艘看似最大最粗的货船向下滑翔,在投下鱼雷后立刻转弯曲线上升。身后的两名同伴“听到巨大的爆炸声并看到浓烟升起”。驾驶三号机的普罗布斯特少尉选择了看来是最大的一艘也就是纵队中倒数第二艘舰作为目标,在掠海的15米高度投雷,他认为鱼雷准确命中了一艘运输船。随后少尉穿越日军的高射炮火绝尘而去。
道格拉斯·戴维斯中尉的运气就差得很多。为了寻找最佳投雷位置,他两次从目标上空飞过,所有敌舰都朝他开火,他的机枪手对着敌舰的甲板打出了近60发子弹。他的飞机机头被打穿了好几个洞,投弹瞄准具被打坏,机身、机翼和机尾也被子弹打穿数处。他想再次返回敌军舰队上空看看战果如何,但下面的防空火力实在太猛,中尉最后只好悻悻飞走。
虽然理查德投下的鱼雷最终爆炸了──这在当时已属难能可贵,但显然并未获得命中。只有普罗布斯特投出的鱼雷准确命中了“曙丸”号油船,造成11人死亡13人受伤。从未进行过投雷训练的普罗布斯特第一次出手就能命中,小伙子的运气好得简直可以去买彩票了——事实上这也是整个中途岛海战中美军最早、也是唯一成功的一次鱼雷攻击,包括后来所有投入攻击的飞机和潜艇。当他们摇摇晃晃地回到基地时,南云中将对中途岛的第一轮空袭已轰然打响。
受伤轻微的“曙丸”号油船只是暂时减低了航速,很快就回到编队中继续前进,田中当晚的紧张和焦虑到此为止。一小时之后,从沉睡中苏醒的第一机动部队将对中途岛发起空袭。自顾不暇的美国人再也没有精力来对付运输船队。由斯威尼中校率领的前来攻击运输船队的14架B-17已经飞到了半路,却受命调整航向前去攻击日军的航母舰队。
中途岛的3日夜晚显得格外漫长,岛上的海军陆战队员们高度警惕,希望自己不会遭遇像威克岛同伴们那样的命运。他们索性直接呆在阵地里,抱着武器尽量抽空打会儿盹。守卫岛屿127架飞机的飞行员和空勤人员已经全部进入临战状态,随时准备登机前往阻击或发起攻击。
在中途岛东北370公里的海面上,美军两支特混舰队的众多水兵同样无心睡眠,许多人给家人写下了大战前的最后书信。地勤人员通宵苦干检查飞机,厨师们则忙碌着制作出数以千计的三明治,作为第二天的战斗快餐。此时倒是作为战斗主角儿的飞行员们显得十分悠闲。晚上21时,热闹的掷骰子赌博宣告结束。很多人相信“赌场得意、战场失意”的说法,在这天赌输了人个个心中窃喜。迪克·克罗韦尔上尉一脸严肃地告诉大家,“美国的命运现在就掌握在这240名飞行员手里。”
田中船队遭遇夜袭的消息很快再次传到联合舰队司令部,山本大将意识到入侵中途岛的行动无疑已经暴露,但所幸第一机动部队和主力舰队至今未被敌人发现,仍存在达成突袭的可能,于是决定继续按原计划行事。山本并未将运输船队遭遇攻击的消息通报给前方的南云舰队,因为这势必要打破无线电静默。后来草鹿说,“直到此时,我们仍然坚信自己并未被敌人发现。”夜色掩护下的南云部队正以24节高速向中途岛快速逼近。
南云不知晓登陆船队遭遇攻击消息的责任完全在小弟田中。既然舰队行踪暴露,保留无线电静默已经毫无意义,田中当然应该将上述消息一并抄送南云。后来当机动部队行踪暴露之后,人家南云二哥在向山本大哥汇报的同时,可是给近藤、田中、角田,甚至连第六舰队的小松都打了声招呼的。
太平洋战争最重要的一天——1942年6月4日——在紧张不安的气氛中悄然来临。美、日两支航母舰队的位置恰似处于一个V 字的末端,每条边长各320公里,那个交叉点就是中途岛。弗莱彻少将已大致知晓了日军的来袭方向,而南云对不远处潜在的敌人依然一无所知。在黎明前最后一次通报会上,南云指出:“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在我们附近存在着敌人的特混舰队。”
凌晨2时30分,尽管飞行员们仍在酣睡之中,但随着飞行长增田升吾海军中佐的一声令下,几艘航母上的飞机操作工和机械师们纷纷翻身起床,迅速换好衣服用完早餐来到机库集合。由于淡水使用严格控制,许多人自出航以来就未洗过澡和洗过衣服,不过今天大家都换上了干净的服装,他们相信武士道精神要求战士在战斗时要着装整洁,一旦丧命也能干净地走人。南云的4艘航母上有超过1600名操作工和机械师,他们就像飞行员一样是自己行业里的顶尖高手,相互之间配合默契。相比美国而言,日本的工业化差距巨大,这方面的人才并非俯首即是,这些人都是经过了多年的磨砺协作才具有今天的超专业水准的。这天凌晨,他们在内心真心祈祷,一旦与美军舰队遭遇,不要再陷入类似于印度洋行动中困扰他们的重新装备引发的混乱。
2时45分,“赤城”号的扩音器响起来了,飞行员们纷纷翻身下床,外边的甲板上已经是人声鼎沸。他们立即赶往餐厅用餐,那是数十年来奔赴沙场的战士必吃的传统早餐:米饭、大酱汤、干板栗和清酒。
航母上到处洋溢着轻松欢快的气氛,似乎已经打了胜仗似的。喇叭声、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吵醒了病员舱中的源田中佐。尽管依然高烧不退,但源田毅然穿上军服匆匆登上了舰桥。对源田的出现南云颇感意外,同时感到有这年轻人在身边,自己的腰杆顿时硬朗了许多。他像兄长一样亲昵地将一只手搭在源田的肩上,“现在感觉怎么样?”
“长官,我离开岗位这么长时间,真对不起。烧还没完全退,但已经好很多了。”源田明显是在说谎,他微微泛红的脸以及布满血丝的双眼显示病情依然很重。但他的出现对所有在场者都是一种莫大的鼓舞,舰桥上的每一双眼睛都热切地注视着这个年轻人,这种发自内心的信任让源田顿觉血脉贲张、勇气倍增。
源田刚登上舰桥一会儿,从病员舱里又跑出来另一个病号,渊田和源田一样躺不住了。今天的攻击本来应该由他领衔主演,可那该死的手术让他只能静静躺在病床上,眼巴巴地看着队友们去建功立业。头一天才能勉强能下床的渊田极度虚弱,他发现舱门已被关死。大战在即,所有舱门和舷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好在那扇门上还有入孔,在紧急状态下可以转动曲柄将之打开。
“赤城”号甲板上待飞的零式战斗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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