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之旅
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有一篇,论三种变形,将人类的精神分为骆驼、狮子和婴儿三种状态。
分别对应着“你应”,“我要”和“我是”。
首先是骆驼。
“精神,忍辱负重而内含令人敬畏之物的强健精神,有许多重负:其强健渴望重的和最重的负担。
何为重?负重的精神如是问,如同骆驼一般跪下,要满载十足的重量。
何为最重,你们这些英雄们?负重的精神如是问。我承载得起,并为我的强健而高兴。”
当你是骆驼,你的内心最高律令是:我承担!
你从一无所有,怀着赤诚之心,保持空杯状态,吸收一切压力和动力、知识与经验,让自我变得丰富而饱满。
你努力吸取一切,把压力只想自己,成为一个负重者。
人们需要先经历这个阶段,拥有在沙漠中不惧困苦,“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的坚韧态度。
其次是狮子。
“负重的精神将所有这些最重的东西担负于身:像满载的骆驼匆匆走入沙漠一样,它匆匆走入它的沙漠。 但是,在最寂寞的沙漠中,发生了第二次变形:精神在这里变成了狮子,它要争得自由,统治它自己的沙漠。”
当你是狮子,你的内心最高律令是:我要!
你需要跟一条叫做“你应该”的巨龙抗争。
这里尼采有非常精彩的一段描述:
“你应该”,一条长着鳞甲的动物,金光闪闪,躺在它的路上,每一个鳞片上都闪烁着“你应该”的金色字样。
这些鳞片上闪烁着千年的价值,所有龙之中最强大者如是说:万物的一切价值——在我身上闪烁。”
“一切价值都已创立,一切已创立的价值——那便是我。真的不应该再有'我要’了!”巨龙如是说。
是啊,创立新的价值,狮子做不到这一点,但是为自己创立新的自由,这却是狮子的精神需要做的。
这对骆驼来说是一种最可怕的行为,因为这是一种攫取和破坏,是一种猛兽行为。
而忍辱负重的精神,它曾经如此深爱“你应该”,视它为最神圣之物。
但狮子在寻求自由,它要找到自己内心想寻求的价值,像狮子一样扑向自己的目标,用自己的评价体系超越责任,像狮子一样掠夺财富和力量,做一个掠夺者。
狮子挑选了自我中最有力量的部分,让自己的自我意志像钻石一样坚毅,让世界成为实现自我的战场。
这个时候,你不在受制于外在权威发出的“你应”,而敢于自我主宰地吼出“我要”,你的精神经验也从“勇于承担的坚毅”转为“自主自由的勇敢”。
那婴儿又是什么呢?
当你是婴儿,你的最高内心律令是:我是!
婴儿是一种回归,一种超越。
婴儿是无辜与遗忘,一个新的开端,一场游戏,一个自转的轮子,一个最初的运动,一个神圣的肯定。
精神现在要有它自己的意志,丧失世界者赢得了自己的世界。
当你超越自我,变形为婴儿,你成为了新价值的创造者,可以像孩子一样无所谓权威、不在乎成败,像游戏一样去做,也不在乎推倒重来。
他的创造就是他的游戏,这个世界就是他的乐园。
这就是尼采的超人之旅,尼采心目中的理想是超人,这个超人,原义是“走过去的人”(uebermensch),翻成英文是“overman”,而不是“superman”——超人并非为了胜过别人,而是要努力胜过自己。
就一个人而言,征服自己是最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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