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钦二帝与五国城
宋徽宗赵佶的人间仙境在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灰飞烟灭了。攻入汴京城的金军变成了“强拆队”,把所有能拆的构件全都拆下来,连艮岳里的“花石纲”都没落下。从正月里刮起的大风,一直刮到四月还没有停止,“大风吹石折木”。在大风扬起的巨大尘埃里,宋徽宗赵佶和宋钦宗赵桓这一对父子,被捆绑着,与他们的官吏、内侍、工匠、倡优挤在一起,踏上了前往北国的路途。(祝勇《故宫的风花雪月》)
祝勇先生精彩的文字记述了北宋徽钦二帝备受屈辱的悲惨经历,身为阶下囚,他们在金兵的押解下,一路跋山涉水、颠沛流离,从东京汴梁一直走到东北的五国城,也就是从河南开封走到了黑龙江依兰县,按照今天里程来算距离有2000多公里。
徽钦二帝是在建炎四年(1130)七月被金人迁移到荒凉偏僻的边陲小镇五国城的。当时,徽宗曾请求多带一些随从,但被金人断然拒绝。徽钦二帝从此居住于此,直至他们先后谢世。五国城到底什么样?作家王充闾先生曾经这样描述:“古城遗址在县城北门外,呈长方形,周长两千六百米。现存几段残垣,为高4米、宽8米左右的土墙,上上下下长着茂密的林丛。里面有的地方已经辟为粮田、菜畦,其余依然笼罩在寒烟衰草之中。”
广为流传的徽、钦二帝在五国城“坐井观天”是真是假呢?王充闾先生分析,他们很有可能是住在北方人习惯的“地窨子”里。所谓“地窨子”,是在地下挖出长方形土坑,再立起柱脚,架上高出地面的尖顶支架,覆盖兽皮、土或草而成的穴式房屋。至于徽钦二帝不是住在“井”里而是住在“地窨子”里,王充闾先生是这样分析的:“莫说是800年前气温要大大抵于现在,即使今天,在寒风凛冽的冬日,把两个身体孱弱的人囚禁在松花江畔的井里,恐怕过不了两天也得冻成僵尸。相反,那种半在地上半在地下的'地窨子’,倒是冬暖夏凉,只是潮湿、气闷罢了。”
在五国城,徽钦二帝还是相对自由的,金人对他们的看管也比较松散。徽钦二帝和他们的随从平时可以城内外自由活动,只是未经金国人批准不能离开五国城而已。另外,金人还分给他们耕地,让他们自种自吃,饮食水平当然是和往日皇宫里的酒醉金迷无法相提并论了,但吃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生活稍稍安定后,徽宗又有了读书写诗的雅兴。徽宗喜好读书,有时竟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有一次,他读了《唐书·李泌传》后,知道李泌为国尽忠,复兴社稷,后任宰相,被奸佞嫉恨。徽宗读后感触颇深,并令大臣抄写一份,赐给韦后。然而,徽宗对这一切醒悟得太迟了。”(游彪《靖康之变“北宋衰亡记”》)
徽宗平生爱好写诗,再加上做囚徒的伤感,自然流溢于诗词之中。徽宗曾写下一首《宴山亭》“裁剪冰绡,打叠数重,冷淡胭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闲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有时不做。”这首词曾被王国维称为“血书”令人不忍卒睹,当然,再好的文学作品也无法洗刷国破家亡给徽钦二帝带来的深重自责与无尽忏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