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岚传递】农药使用的经济学分析

【经岚传递】16L50

农药使用的经济学分析

编译/惠利

本期【经岚传递】所介绍的是来自于Clevo Wilson和Clem Tisdell发表在Ecological Economics(2001)的“Why farmers continue to use pesticides despite environmental, health and sustainability costs”一文。

内容简介

农药等化学投入品的使用能够增加农业产出，提高农业生产率。但其负外部性也与日俱增，如对耕地、渔场、动物群和植物群等造成破坏，还会对害虫的捕食者造成破坏（这些捕食者通常是有益的），导致农业病虫害危害加剧。此外，农药暴露促使人类死亡率和发病率高升，尤其是在发展中国家。使用农药的外部性导致的损失巨大，并且会影响农民的收益。然而，虽然成本高昂，但农民仍不断增加农药使用。该文审视了该悖论，解释了为什么即使成本高昂，农民仍然继续使用农药，并且强调了使用农药的锁定效应。

1. 引言

化学用品如农药等的使用给环境带来了巨大危害，影响人体健康，造成农作物减产，阻碍农业的可持续发展（Pimentel et al., 1992; Pimentel & Greiner,1997）。动物和植物群不断受到化学品的负面影响，大量短期和长期的健康损害问题记录在案，人类死亡屡见不鲜，害虫的天然捕食者大批毁灭，导致多种害虫和疾病更加肆虐。然而，虽然存在这些负面影响和经济成本，大多数国家的农民对农药的使用仍然不断攀升，而病虫害的生物学防治方法已经步履维艰。该问题备受关注，大量文献涉及农药生产率、抗病品种培育、自愿减少农药使用、低农药残留食物支付意愿、农药使用效应评估等研究。但对于存在高成本但农民仍然持续大量使用农药的问题，仍然尚未得到解决。本文旨在分析其内在机理，解释该悖论。

2. 农药使用与农业可持续发展

刚开始使用农药时，杀虫效果非常有效，而且能够增加农业产出，提高农业生产率。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害虫抗药性显现，迫使农民增加药量，而害虫数量再次增多。在某个转折点之后，害虫抗药性更强，导致农药使用经济上不再有效。一旦停止使用，害虫数量将迅速增长甚至超过未使用农药前。

害虫侵袭影响农业生产的事例屡见不鲜。农药使用增加农业生产的经济激励导致农民大量使用农药，杀死了很多害虫的天敌，而这些捕食者有很多都是有益的。Pimentel et al., (1992) 指出对农作物（如水果和蔬菜）有益的蜜蜂受到农药的危害，还有些农作物因为农药使用导致减产。有记录证明杀虫剂推荐剂量抑制了棉花和草莓的生长和产量（中美洲工业与技术研究所（ICAITI），1977）。Keeling et al. (1989) 指出，如果农药残留停留在土壤中，轮作作物也会受到影响。残留在农田中的除草剂甚至会阻碍其他轮作作物的生长，导致农民只能种植相同作物（Altman，1985）。如果农药漂移到相邻地域，其他农作物也会受到影响，即使是在几公里之外的地方。当农药是使用飞机喷洒时，情况更为严重。进入土壤中的农药会对节肢动物、蚯蚓、菌类、细菌和原生动物等产生毒害，而后者对自然生态系统的结构和运行至关重要。没人知道农药使用对野生动植物的影响到底有多严重，但是有证据证明大批哺乳动物（Mason et al. , 1986）、昆虫（Murray，1985）和鸟类（Lundholm，1987）受到侵害。除了对环境、农业用地的危害，农药还对其他生产过程产生直接影响，如鱼类繁殖等。农药可以通过地表径流、土壤侵蚀、溶淋和风向的作用，进入水生态系统。农药还会污染饮用水和农产品，尤其是蔬菜、水果等吸收了高剂量的农药后，会对消费者的健康产生严重危害。

3. 农药使用的健康效应

使用农药不仅会影响农作物产量水平，而且会影响使用者（主要是农民）、附近居民和食品消费者们的健康。由于农药暴露导致的死亡屡见不鲜。来自联合国粮食和农业组织(2000)的数据显示，每年有将近三百万人民因为农药中毒，有20万人死于农药中毒。每年还有成千上万的农民，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受到农药暴露的危害。而且，有证据证明，接触一些农药会导致动物免疫系统功能紊乱（Thomas和House，1989）。Fiore et al., (1986) 的研究显示，长期饮用受涕灭威低程度污染的水源与妇女免疫功能降低显著相关，即使这些妇女未明显表现任何健康问题。即使实在发达国家，虽然有严格的管理规制，使用的也是更安全的农药类型，职业暴露仍然很严重（WRI,1998）。受制于农药施用器械、教育程度、培训次数和管理规制的制约，发展中国家的农药使用带来的健康损害发生率和程度都比发达国家要严重的多。

4. 使用农药的成本分析

农药污染的延迟成本非常高，包括害虫侵袭对农业生产的危害、对其他生产过程的影响、对环境和人体健康造成的影响等。农民接触农药所引致的成本包括住院治疗、咨询医生和自我治疗等。一些花费来自于住院治疗、交通费用、饮食调节、误工费用等。间接花费主要是工作时间和工作效率导致的损失，病人去医院或看医生的损失，以及休闲时间的损失等。家庭成员照顾病人也是成本之一。Wilson（1998）估算了斯里兰卡农民因为农药暴露所花费的损失，结果发现成本非常高。一个农民因为农药暴露每年平均花费5465 Rs（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如果采用规避/防御措施，每年要花费405 Rs或月工资的12%。条件价值评估法计算的数值更高，农药暴露导致的年花费为11471 Rs或2.5个月的工资。除了健康成本，还有因为害虫侵袭导致的农业损失和农药污染对农田的影响。在这种情形下，不仅农业总产值受到影响，生产成本也会增加。

5. 为什么农民要继续使用农药呢？

根据新古典理论，只有当净收益的折现值为正时，农民才会使用农药。该理论可以解释不可持续的害虫控制战略的实行；而且，实际折现率越高，实行类似战略的可能性越大。由于技术更替存在滞后效应，农民通常忽略农药的时效性，化工类企业有激励推广使用农药，以及农民并不为除产品外部性之外的农药外部性进行补偿，农民低估了使用农药的健康损害等原因，一旦开始使用农药，农民就被“锁定”在这种不可持续的农业体系中。因为转换到可持续体系需要花费大量的初始成本，而且需要所有人共同努力才能避免经济损失。

图3阐释了该过程。线段ABC表示采用传统有机农业技术时的经济收益，这种生产方式是可持续的。假设一种现代型的非有机技术，如农药，被引进。假设在时间点t1开始采用这种技术，经济收益将变为BDEF。初始时，经济收益在传统技术收益线之上，但随后降低，并最终低于传统技术收益线。然后，如果想回到传统技术的生产方式，单单依靠农户个体在经济上是不可行的（除非对无农药产品支出一个较高的产品溢价），因为存在较高的推出成本。例如，在时间点t2开始这种转变，收益会沿着路径FGH改变。如果所有农民都在时间点t2开始转变，那么产品价格将会自然提高，从经济视角来看，农民也更容易转变。从图中可以看出，经济“锁定”或者说滞后效应确实存在，使用不可持续型技术在长期带来危害（Tisdell，1991）。

主要结论

该文解释了农药使用如何通过外部性影响农业的可持续发展。一是长期使用农药后，害虫会产生耐药性，进而影响农业生产率。农药的使用减少了病虫害，但化学防治也会使农业系统处于一种非均衡状态。因为化学防治方式是不可持续的，而且这种方式会生态系统非均衡，结果导致环境惩罚。二是农药使用带来了高昂的健康成本。三是使用农药这种不可持续型的害虫防治方式具有一种“锁定”效应。当前的农业发展体系“锁定”了农民必须使用化学型病虫害防治技术，只能被动落入使用农药的“圈套”。

编者简评

随着中国农业的生产和发展，化肥、农药等化学投入愈加增多，使用总量和施用强度均处于世界前列。过量、不合理使用化学投入品，是农业面源污染问题的主要原因之一。2015年农业部联合多部门发布《到2020年化肥使用量零增长行动方案》和《到2020年农药使用量零增长方案》，为减少化肥、农药等化学投入品的使用提供了参考，但具体实施何种政策管理或经济方式仍不明确。在这种情况下，探究农民为何使用农药，哪些因素影响其减少农药具有重要意义。

本文虽然发表年限较早，未使用太多现代经济学分析方法，但其思路清晰，逻辑顺畅，有助于人们理解农民农药使用中“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为悖论。此外，中国在农业环境保护方面的关注度和相关研究迟迟落后于发达国家，而且很多问题都是发达国家曾经遭遇的。因此，了解早期相关研究，学习相关研究方法，吸取其经验教训，对促进中国农业绿色生产和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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