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富公子独宠伶人,穷困之后,被伶人赶走
以下故事,出自清代徐昆志怪小说集《柳崖外编》,翻译时略有改动。
二伶,就是两个伶人。所谓伶人,她们称得上古代的歌手、演员,擅长歌舞等技艺,表面上卖艺为生,但是很多时候也和青楼女子一样。
先说第一个伶人。
燕地有一位女伶人,姓李,且称之为李宓吧(原文人物或者有姓无名,或者无姓无名,为方便所以随机赋予其姓名)。李宓色艺双绝,在当地很有名气,很多男子也十分希望和她共度一宵。
有一位浪子,叫张浪,二十来岁年纪,家里非常有钱,称雄当地。每次出门,张浪都是鲜衣怒马,带着十几位仆人。
偶然的机会,张浪认识了李宓,她对李宓一见倾心,当时就把身上的貂裘,胯下名马以及随身携带的金银珠宝,都给了李宓。李宓一看他是个富贵公子哥,立马动心了,不但接受了这些礼物,而且把自己献给了张浪。
父亲听说后,痛骂张浪无脑,把张浪狠狠地打了一顿,然后把他关在屋子里,让他反思,同时也是为了杜绝他出去挥霍。
张浪的奶奶很溺爱张浪,看见孙子被打骂,又被关在屋里,很是心疼,她拿着拐杖敲着张浪父亲,说:你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我们家这么有钱,这孩子就算出去花个几千两银子,又能怎么样?何况他只是喜欢一个伶人,如果他把伶人请回家,让别人都来欣赏,也是给你长面子和名气,不也是很好吗?赶紧把我孙子放出来,不然我跟你拼命。
父亲惧怕祖母,又很孝顺,于是他把张浪放出来了。
有了祖母撑腰,张浪堂而皇之把李宓请回家中,每天都赏给李宓很多钱,两人出去就坐同一辆车,回家就同榻而眠。很快,不少人慕名而来,拜帖接连不断。为了彰显财力和魅力,一切费用自然由张浪来出。
一年之后,祖母去世了,父亲也被张浪气死。
没有了约束,张浪更加放纵,有时候还会同时接几个伶人回家,或者请来一大批朋友、客人,纵情享受。由于他对家财根本不知道管理,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加上出手一向都是阔绰,所以没几个月,家里就没钱了。
没钱就把家里东西典卖,包括土地、产业、名贵古董家具等,后来连房子都不得不出售了。于是乎,当年豪气万丈的公子哥,一下子就穷了,穷得连一口饭都吃不上,只能乞讨为生。
此时,那些朋友客人不来了,李宓更是早已不肯上门了。
一日,张浪出门乞讨,他衣衫褴褛,步履蹒跚,正好他看到了李宓乘马车从南而来,身后跟着一些仆人丫鬟。很快,车子到了,张浪靠前去,拉着车辕,正要跟李宓说话。李宓根本不认识他,挥一挥手,让仆人把叫花子赶走。
张浪伤心至极,说:几年的交情,你我好了那么久,现在不认识我了吗?
李宓听出了张浪的声音,翻着白眼,羞辱他说:我当然认识你,只是很久没能得到公子的宠幸了啊。现在,有一位贵公子邀请我来,还说有很多达官贵人要认识我,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乞丐,也配和我说话?赶紧滚远点,别让我身上有你的味道。
说完之后,李宓让仆人拿着鞭子,把张浪赶走。张浪又气又恨,又后悔又难受,加上吃不饱,穿不暖,很快就死了。
再说第二个伶人。
苏州有一位伶人,叫王琦,同样貌美如花,技艺绝伦,冠绝一时,后来去了京师发展,很快选为“花魁”。云南有一位落第举人,叫陈升,考试过后一直在京师玩,没有回家。
有一次,陈升看到了王琦,惊为天人,当时就动心了,但是他没多少钱,所以没法约王琦,只能过过眼瘾。
不过,陈升是个痴情种,虽然不能单独约王琦,但他每次都不会错过王琦。只要某家茶园、酒楼有王琦演出,陈升就一定要去看,能抢到前排就坐前排,抢不到前排就站后面。王琦演出结束后,他还是不肯走,追到外面,看着王琦上车后,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后来,他知道了王琦的住地,于是每天大早上就去等着看王琦,直到王琦上了车才离开。等到晚上,陈升又早早地去她住地等候,直到王琦下车进屋后,他才慢慢离开。
如此持续了一年多,起初王琦还觉得他是个偷窥者,后来发现这书生很痴情,每天都来看自己,心下颇为感动。不过,两人从没说过一句话。
此时,书生钱花得差不多了,后来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也都当了,而且为了省钱他三餐不饱,又经常去看王琦,加上相思离愁,导致又黑又瘦又憔悴,形象大不如前。
王琦注意到了书生的变化,后来有一次他演出结束,陈升又目送他到住地。此时,夜深人静,王琦屏退左右,向陈升招手。陈升大喜,跑到跟前,王琦拉着他的手,说:感谢公子青睐,你姓甚名谁,住在哪里,快点告诉我吧。
陈升觉得一切在梦里,痴痴地看了王琦一会儿,才说出自己姓名、住所,考功名不顺利等事。
王琦又说:你对我的感情,可以说是很深了,但是,我发现你这一年来,从富变穷,从白到黑,从富态到清瘦,现在都像个乞丐一样了,肯定是因为我的原因吧。如果公子不嫌弃,为什么不到我这里住呢?
陈升激动得说不出话,于是就搬到了王琦的住所。当天,王琦亲自为他沐浴,给他清洗、换衣,并厚待陈升。两人一个有情,一个有义,自然恩爱。
后来,王琦对陈升说:你不远万里到京师考功名,甚至不惜暂时抛弃父母,只求能富贵发达。现在,你每天跟我在一起,只想着伶人之事,伶人之辈,岂有真心?你难道忘了志向吗?我难道只是爱你相貌身体吗?你应该继续读书,做个有志气的好男儿!否则,你有什么颜面,去见江东父老?
陈升有点惭愧,也很感动,于是说“谨受教”后,发愤读书。
王琦并不要陈升出去谋生,甚至不让他问父母要钱,两人花费全部由她来挣。她白天出去演出、唱歌,晚上回来陪伴陈升,替他打理生活,有点钱都会给陈升,还会弹琴唱歌,给陈升解乏,或者督促陈升好好读书。
一年之后,陈升考中进士,做了某地县令。他带着王琦上任,而后正是以娶妻之礼,迎娶王琦,并终其一生不纳妾,不蓄婢,做到了专一。
看到两位伶人的故事,读者会怎么想呢?柳崖子(徐昆的号)自己有一段评价,挺到位,他这么说:
像李宓那样的伶人,世人会骂她,但其实这是世俗常态,不足为怪。王琦这样的伶人,在京师之地,也许已经赚了很多浪子,只是看到陈升很用心,所以才选择跟他而已。当然,这样她也很了不得,只是这样的人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