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老师们
金秋九月,又到教师节,想起了我的老师们。从小学到大学,我接触和认识到的老师大概有几十个吧,整体印象都不错。我读书的时代,上大学的很少,包分配工作,学校的学习氛围很浓厚,每每有成绩好的学生,学校和老师都是比较关照的,师生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也往往是这些优等生。家乡的一所初中学校,叫陈瑶湖镇荆山初级中学,原来叫向阳中学,由于上级调整学校布局,并避免同本县境内别的学校重名,撤销了初中部,改名为荆山小学。我在这里读过五年级,那时小学为五年制,本村的小学只有四年级,荆山小学是接收附近几个村小学生入学的完小,需要考试合格,才能入学。入学考试只有语文和数学两门课程,监考老师有两位,一位是校长,叫孝高,姓氏忘记了,负责在好几个教室考场走动,另一位是五十多岁的数学老师,专门监视我所在的考场,可能由于体力问题,他在考场走了几圈后停下来,拿个板凳就在我旁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试卷,好像其他学生没啥好看的,只有我的考试情况值得研究和期待。数学试卷中除了一道题不会解答,其它题目我都答好了,而这位老师直到考试结束也没有提示我怎么解答,非常认真地遵守了考场纪律。考试成绩公布后,我是第一名,顺利入学。上学头几天,走出校门,发现孝高校长提着锄头给校园旁边的菜地锄草,我的小伙伴们很好奇,其中一人问道,您是公家学校的校长,拿国家工资,怎么还像农民一样锄草呢?校长没有正面回答,却是反问我们,哪一个是某某某(我姓名)?我们都惊呆了,校长竟然知道我的姓名,不知如何是好,我们赶紧走开了。
小学阶段还有两个老师给了我较好的印象,其一是家住瓦庄村的教小学五年级语文的女教师周桂芳,在全班宣读我的作文,这是我的作文首次受到公开表扬;其二是与我同在一个村庄的小学高年级教师汪乃为,曾与我的父母闹过纠纷,但他并没有因此在学校里对我另眼相看。我的初中入学考试安排在陈瑶湖镇青山街初级中学,两个监考老师之一就是汪乃为,我记得很清楚,语文试卷有道题是解释成语“一丝不苟”,我的解答是“一点也马虎”,本来想写的是“一点也不马虎”,可能由于我觉得此题很简单,粗心大意,没有注意到少写一个“不”字,汪老师在我旁边走过时有短暂停留,发出咳嗽声,似乎要提醒我改错,可我只顾答题。距离考试结束只有十分钟时间了,我从头检查一遍,目光对简单题目一扫而过,精力还是放在难题上面,这时汪老师走过来,直接用手指头点了一下我那个成语解释题,没有吱声,微笑着走开,我终于发现漏掉一个字,心里充满感激。虽然这道题分值只有2分,即使错过,也不影响我以较高的总分升学,但可能让我进不了全乡前五名的名次,而且,这种因粗心导致的丢分很可惜。汪老师是复员军人,个子高,视力好,转业当了小学老师,关爱学生,也没有违反考场规则,于细微处见精神,令我敬佩。进入初中学习,三个年级的几个班主任老师对我关照最多,初一班主任是教语文的周玉衡,就是他说的,全乡新招的两个初一新生班,我在本班是第三名,第一名叫刘爱秀,第二名是吴革生。刘爱秀是个女生的名子,但其人是一个淘气的男生,只有数学成绩好一点,恃才傲物。我们班上几个住宿生偶尔带点好菜,他常常偷吃我的,别的住校生身体好,打得过他,他不敢偷吃别人的。教室和宿舍的设施简陋,没地方能藏住住宿生的物品,上厕所也不能把菜罐带在身上,无法防备,令我头痛,如果没有这个情况,我也不想曝出他的恶行。到初三时,他的成绩已一般般了,没考上高中,回家务农。吴革生也没考上高中,转回初二复读,后来考上初中中专某某卫校,毕业后当了医生。这三个人中,只有我上了大学,这是后话。现在的学生条件好,拿钱买饭卡,很难想象我上初中的时候,需要自己挑两小袋米走十几里土路到学校食堂换饭票。有一次,挑米到校后,将两小袋米倒在一只袋里,背在肩上送往食堂,由于太沉,走到离食堂只有十几米时放下了,正好周玉衡老师去食堂取热水瓶路过,帮我提到食堂,可能他看到我负重走路趔趔趄趄的样子,一直跟在我后面,伺机帮忙,不然,几乎没有这样的巧合。按学校要求,本班要评出三名三好学生,周老师主张的方案是,每个学生选出三名,然后统计得票数,前三名者胜出,不料我是第一名。有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和几个住校生未离开教室,有个周潭籍的同学拿出扑克,提议打牌,刚玩一会儿,不知被谁打了小报告,周老师过来把扑克收走。那时的扑克对几个穷书生来说是很贵重的,大家提议我去讨回,因为我成绩好,有面子。不知天高地阔的我还真信以为真呢,带着两个同学就去周老师房间讨要,那两人一言不发,只有我说了几句话,意思是没想到在放学时间也不能玩牌,下不为例,周老师还真把扑克退给我们了,只怪我那时太天真,欠下的人情债至今未还。
教物理的徐春生是我初二年级的班主任,他是我入团的主要介绍人,另一介绍人是班长谢富学,家住双庙村。一个近60人的大班级,从初一到初三,只发展两名团员,我是其一,感到很荣幸。徐老师常夸我学习成绩好,将来有可能考上省重点高中桐城中学,但对我的体弱多病也感到很遗憾,鼓励我努力学习,争取上大学,以此改变命运。从初二开始,我当了班上的学习委员,直到初三毕业,这可能是教初二数学的周改善老师推荐的,他是民师,也是我班的副班主任,家在原来的施湾乡枫林村,工作勤勤恳恳,为人真爽善良,后来转为公办教师,调入相邻乡镇的周潭中学(完中)。一次与学生课余时间闲聊中,他说能凭笔迹大致预测学生的前途,有几个同学当场写了几个字让他看,他直言不讳,有褒有贬,根本不计较会得罪哪个学生。我也写下几个字,周改善老师说,我的字虽写得不太工整,但有气魄,肯定有前途。初三班主任是教语文的慈鲁生,枞阳师范(中师)毕业,函授大专学历,性格耿直,疾恶如仇,动辄骂课堂上爱做小动作的学生为败类,同学们也不记恨于他。初三最后一学期,祖母去世,我的心情变得抑郁,再加上学习用功,生活艰苦,我患上了急性痢疾,慈老师发现我的病情进展到脸色变黑,快要休克了,一边立即叫与我同村的学生回家喊我父母来,一边吩咐班长谢富学和几个高个子学生用竹床将我抬到附近的乡医院,我父亲不在家,母亲来了,把我转到镇级陈湖卫生院,经过医生全力抢救,才转危为安。医生说,我当时的情况非常差,痢疾,并有急性支气管感染,高烧 42°C,心率180,意识模糊,已经休克,打了强心针急救,如果再晚来一小时,就没救了。按照这个病情的趋势,假设慈老师再晚几个小时叫学生送我去医院并通知我的家长来,那我也就没命了,遗憾的是,这么大的恩情,我却没有感谢过慈老师和那几个同学。可能因疾病影响,我的应届生中考总分刚刚超过中专抽选线1分,老师说,超过10分以上才有可能上中专,在我班补习的女同学周丽玲仅仅比我多了7分,上了枞阳师范,那是包分配小学教师工作的中师学校。按理说,我不上中专,应该上县内重点高中浮山中学或枞阳中学,不知怎么分配我上周潭中学,也许是教育部门工作人员考虑离家近,或者是我填写了服从分配的志愿,事过境迁,我理解这种安排,适合我身处的家庭减轻负担。高中阶段,我患过轻度肺结核,经过断续治疗,病情已经趋向稳定好转了,但在高考前的体检中,医生要求我拍胸片检查,以便专家会诊,高三班主任生物老师黄荣祥(后来调入横埠中学)给我垫付了相关费用,他说我要还他这几十块钱,我把准备参加高考的零用钱给了他。那次从县城回来,碰巧与校长周鹤强同车,他叫我打报告,可以报销检查费。几天之后,黄老师收下了我写的报告,并把那些钱都退给我了。我很感动,因为当时高考成绩尚未揭晓,我只是一个前途未卜的高中复读生,享受一次报销,足以让我永生难忘。正是这一年,我考上了大学,老师、同学和乡亲们都为我感到高兴,当时,我被大学录取,成了本地最热传的消息。但我不是一帆风顺的典型,高考经历有过波折,高中毕业那年,我在全班期末考试中总分第一,教英语的王权贵老师看好我,多次在课堂上公开表扬我,说我屡次班级考试成绩稳定在前几名,有希望考上大学,而我却在高考中失利,离高中中专录取线只差2分,非常可惜,我有简单题丢分,记得是语文试卷第一题拼音两处错误,失去了2分。高考不同中考,达上录取线,填报的是冷门专业,也会录取。例如,我的同学左维华那年刚刚达到普通本科录取线,填报了畜牧师范专业,上了本科院校,毕业后分配在乡镇农技站,现在荣升为乡镇档委书技了,还有插班生章马寅,也是刚过了高中中专录取线,毕业后从事行政工作,现为枞阳县副县长了。我想复读,家里没钱交100元复读费,教高中理科化学的吴芳群老师提议免费让我复读,但其他老师不同意,担心还有别人也要免费复读。母亲为我借了100元,等到家里卖菜籽还清的。
上大学之初,我在给校刊写过几篇报道文章之后,开始受到系里老师的重视,把我评为优秀通讯员,推荐我参加负责宣传工作的张部长的培训讲座,这样认识了张部长。毕业前几个月,我到校刊编辑部交稿件,遇到张部长,他直截了当地问我愿不愿意留校,我当时感到很意外,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不做声,就算婉拒吧。没想到,随后系里的李姓辅导员通知我,说是张部长叫他问我愿不愿留校,我再次沉默。专业上的那个留洋博士副教授,我们学生称他为李老师,也似乎希望我留校,只是不像行政上的老师直说,而是比较含蓄,通过其助手王老师对我说,毕业分配有何想法,他会尽力给我帮忙。有一次,上专业实验课,指导老师就是这位李副教授,开始实验前,他叫我们遵守实验室操作细则,都已经写好挂在墙壁上了,重点是不要损坏实验仪器,谁损坏了,都要照价赔偿。我不知怎么笨手笨脚地把桌子上一只杯状容器碰到水泥地上,杯口有细小块状缺损,旁边有白斑状痕迹和两条一寸长的裂纹,本班同学都看到了,有几个说我可能要赔偿。实验结束前,李副教授来了,逐个检查仪器,发现有一个损坏的痕迹,有点吃惊,也有点生气,叫过班上的团支书,询问是谁打坏的,团支书用手向我指了一下,和我只隔五六米远,我能完全听清他们说的话,团支书说了是我以后,目光盯着对方,看他会说出什么处理意见,不料李副教授摇摇头,笑了笑,即转过脸去,意思是算了。而我的一个万姓的同班同学在一位周姓女讲师带的无机及分析化学实验课上,也打坏了一只玻璃容器,万同学说的这容器买来只要两块几,可是他赔了五块,九十年代的5元对一个学生来说,拿出来也不轻松。假如我也在这位女讲师的实验课上损坏了实验仪器,是不是不要赔呢,那就说不准了,但我能感受到好几个母校老师对我的照顾。还有那个校刊牛老师,通过与我一个同系不同专业的女校友大连籍的张明玲转达他对我的好评,希望我多写一些文章。我没有留校,因为当时年轻的想法太幼稚,想到了饮食不习惯,还有就是高校工作要求有研究生学历,工作以后要在职读研,高校人才济济,竞争激烈,这条路也很辛苦,我想尽快进入社会工作。离开母校不久即后悔了,给李副教授写信,希望回母校,他来信同意,我再次忧虑了,说起理由,一般人会觉得好笑,我第一个工作单位效益不好,工资低,勉强维持生活,请求在成都工作的具有研究生学历的二哥支持几百元路费和办事手续费,被拒绝,再加上我从小身体不太好,不喜欢远行,怕上火车站,人太多,排队买票,常常拥挤,远距离办手续,还要跑多趟路。李副教授好像猜到我的心思,这样去了可能短时间没有把握安顿好,于是叫他的研究生沙海江给我写信,鼓励我报考他的研究生,我毕业那年综合测评成绩全班第一,刚离开学校一年,考上研究生的概率大,我竟然没再回信,这可能是我性格上的悲剧。假若毕业前同意留校,拿到学校发给的干部履历表,直接填表,多省事,可惜这是我永远的遗憾了。原以为我体弱多病,不适合高校太累人的科研工作,其实,身体不好的人到基层社会工作,也不适应,相对来说,在高校工作会更好一点,因为高校老师的整体素质比较高,对我也很照顾。教英语的祁老师,是刚从西安外国语学院毕业的女青年,与我班学生相处融洽,有几个男生好像要追她,周末相约去爬山,祁老师指名要我一起去,可是由于我身体不适,没有去。我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到大学毕业,一直感受到老师们和大多数同学对我都很尊重和照顾,走上社会后,认识我的人也大多如此,例如,有一次坐三轮车,司机提醒乘客,让我到里面坐,保护安全,说我是那个难考大学时代的大学生,国家的人才。
由于篇幅所限,时间仓促,本文点到的老师姓名只有区区几个,涉及高校老师,只提姓氏,不提名子,因为担心有人会找他们联系分配工作,会给高校老师带来麻烦。今天是我国第三十七个教师节,仅以此文献给所有教过我的老师们以及其他所有从事教书育人工作的老师们,祝各位老师节日快乐,幸福安康。